聽他這話,玉嬌嬌猛地抬起眼,目光如利劍一般射向玉非言:“名門貴女的做派?”
她嗤笑一聲。
明明是坐在椅子上,那高傲的姿態卻仿佛在俯視玉非言一般,讓他覺得自己似乎在這個素來草包的女兒麵前低人一等。
“父親祖上是種地的,夫人娘家,也不過是個貨郎。
如今靠著我母親過上了錦衣玉食的日子,倒也有底氣一口一個名門了,真叫人大開眼界啊!”
她的語氣隻是平平,明明沒有冷嘲熱諷,卻好似將兩人的麵皮扒下來狠狠踩了兩腳一般,讓兩人麵皮火辣辣地疼。
溫無雙更是不敢置信地望著她。
這個繼女往日裏比親女兒還要聽她的話,今日這是怎麼了,竟說出這般戳心的話!
這下她也裝不出慈母麵孔了,打定主意要老爺好好教訓她一頓,也讓她知道什麼叫孝順長輩!
“嬌嬌大了,我這個後娘是管不住了,老爺,是妾身沒用,沒能替老爺管好孩子!”她掩麵垂泣。
“孽障!孽障!你就跟你那親娘一樣瘋癲無禮,今日若不教訓你,隻怕你要無法無天了!來人,取家法來!”
玉素素仍裝著白蓮花的善良模樣,卻在那火上澆油。
“姐姐,你還是快跟父親求饒吧,父親也是為你好,若你出門在外也拿父親的出身說事,豈不是讓長安城人人笑話父親!”
這話說得玉非言更是怒氣高漲,不住地大喊:“取家法來!速速取來!”
她從不知,她那個素來愛裝腔作勢的親爹,還能發出潑婦一般高昂的聲音。
果然是家學淵源,有些技能不用傳授,天生就會。
家法?玉家哪有什麼家法,在鄉下時,不過是村婦愛用掃帚打人。
到了長安,怕丟人,便將掃帚換成了特製的竹杖,便是玉非言這樣成年的男子吃上一杖也要疼好幾天。
更不用說玉嬌嬌這樣嬌生慣養的小姑娘了。
隻可惜,滿屋子的人,都是曾經玉嬌嬌放在心上的人。將玉嬌嬌放在心上的,卻是一個都沒有。
“父親,我勸你還是冷靜些。”
玉嬌嬌輕輕巧巧地出聲,明明模樣嬌美,輕聲細語間卻仿佛能夠撼動人心,讓喧嘩的室內為之一靜。
“明日我還要跟妹妹比試呢,父親今日要罰我,是不是知道妹妹比不過我,故意為之呢?”
她淺淺一笑,頰邊旋出一個小小的梨渦,神情好似承歡膝下撒嬌的小丫頭,說出的話卻在玉非言心中再度添上一把火。
這個小畜生!這是故意在氣他!
“你還敢說,什麼比試。
你妹妹為了你去麓山書院求學,如今回來你非但不感激,反而處處挑釁,還說要跟她比試。
你不學無術,卻非要在大庭廣眾之下丟人,我看肖王世子會不會喜歡你這樣丟人現眼的姑娘!”
玉嬌嬌對肖鶴雲的迷戀,整個長安貴族圈內無人不知。
因她對肖鶴雲的歪纏,實在跌破眾人的認知。
但初時,玉嬌嬌對肖鶴雲隻是有好感而已,因為肖鶴雲正是玉嬌嬌最為喜歡的儒生。
說來好笑,大抵是母女之間的遺傳,她母親武翠珠,初見玉非言風度翩翩斯文秀氣,跟家中武將氣質截然相反,便一頭栽了進去。
玉嬌嬌也是如此,明明母親和哥哥才是對她嬌寵嗬護之人。
她卻對這個斯文儒雅的父親最是濡慕,反而嫌棄母親和哥哥粗鄙的做派。
再加上厲戰軒盯她盯得緊,讓她喘不過氣來,她便不自覺地喜歡上了溫和清雅的肖鶴雲。
若肖鶴雲明著拒絕她,她自然不會飛蛾撲火一般追逐。
偏偏肖鶴雲既想要武安侯府的兵力支持,又怕被人嘲笑他吃軟飯。
每每在人前做出一副高冷之花不堪其擾的高傲姿態,背地裏則總讓小廝給她送些自己寫的酸詩,哭訴他的不容易。
一來二去,惹得自己對他愈發憐惜,哪怕被長安眾人恥笑,也覺得自己是在為愛情奉獻。
如今玉非言再提起,玉嬌嬌心中隻有羞恥和嫌惡。
又豈會如他所言,把肖鶴雲對她的看法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