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啞女送走,傻根返回剪子嶺。
他沒有回家,而是住在大軍住過的窩棚裏。
這裏居高臨下,新修的山道盡收眼底。
隻要張梨花回歸,他馬上就可以看到。
可一次次期盼,一次次落空。
山外打工的人陸續回歸,仍舊看不到妻子的身影。
“曉麗!你別走,今天在山外,你看到梨花沒有?”傻根抓著曉麗的袖子問。
“傻子哥,你還在等著梨花姐回來?俺沒見過她啊!”
“小梅!你有沒有見過梨花?聽說你在G市打工,梨花也曾經去過G市。”
他又抓著小梅的手問。
小梅搖搖頭:“沒見過,梨花姐四年都沒回?”
“是,她一定把我忘了,真的把我忘了!”
傻根的心情低落到極點。
上次在方家村,他確定看到的那條身影就是梨花。
可女人卻跑了,麵都不見。
難道她真的在山外跟別人成了親,生了娃?
那你倒是來個信啊,也好讓我死心!
傻根的腳步很沉重。
返回窩棚一頭栽倒,渾身無力。
他從臘月二十八一直等到年三十。
晚上,村子裏燈火闌珊,鞭炮聲,二踢腳,竄天猴,炸響一片。
整個天空十分絢爛。
傻根卻坐在窩棚前抽煙,地上一大片煙頭,舌頭都麻木了。
杏花來給哥哥送飯,發現早飯跟午飯都在那裏,已經涼透。
傻根一天水米沒進。
“哥,回家吧……。”妹妹說。
“你姐一定會回來的,一定!”
傻根的眼睛熬得通紅。
“張梨花她造孽了!有她沒她,咱照樣過年!”杏花道。
“不!我一定要等你姐回來!我對不起她!必須跟她解釋清楚!”
傻根在等,或許等的就是個解釋。
自己跟小娟那樣,村子裏傳得風言風語。
是不是梨花知道這件事,心裏生氣才遠離我?
如果生氣,你就回來打我一頓吧。
傻根甘願受罰。
這樣的等待簡直是煎熬。
“哥,明天年初一,你要出門拜年呢,回家吧……。”杏花哀求道。
“我不回去了,告訴娘,年夜飯你們幾個吃。”
杏花知道哥哥沒心情,隻能悻悻而回。
走進門,她將剩飯砸在桌子上,同樣很生氣。
“你哥又沒吃?”張氏問。
杏花怒道:“是啊,娘!俺姐真的造孽了!一年一年讓俺哥等,她真不是東西!”
麥花在旁邊道:“二姐,大姐會不會出事了?咱們應該出山去找她!”
張氏眼睛一瞪:“閉上你的烏鴉嘴!大過年的不準亂說話!”
“娘!哥想大姐,咋辦啊?”麥花的心裏也不好受。
“我能有啥辦法?他不吃飯,明天繼續送!!”
張氏覺得對不起女婿。
傻根付出那麼多,至今在暖冷被窩,跟個光棍差不多。
女兒一走杳無音信,別說抱孫子,屁都撈不著!
她同樣窩一肚子火。
第二天是年初一,傻根仍舊沒回。
他好像一座木雕,眼睛空洞無神,香煙燒到手指都不知道。
日出到日落,仍舊一動不動。
天色黑透,小娟慢慢走上梯田。
“別等了……!”女人說。
“我到底哪裏做錯了?她為啥丟下我四年不管?”
傻根的嗓子有點沙啞。
小娟道:“梨花姐是鄉下姑娘,沒見過世麵,大城市紙醉金迷,好男人太多,是個女人都會被耀花眼。
發現一個個比你強,她心裏一定難受,甚至後悔有過那段婚姻。”
“那她也應該回來跟我說清楚啊,俺倆好說好散,這樣耗著我算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