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六斤很有力氣，幹活也勤快。
王秘書跟黎醫生的活兒都被給包了。
孩子不斷掄鐵錘，砸煤塊，裝框。
一筐煤三百多斤，他一條臂膀就能拉走，而且心不跳氣不喘。
王秘書跟黎醫生在旁邊抽煙，悠哉悠哉。
瞧著這副健壯的身板，王秘書說：“可惜了，不如把他留下，這樣咱們多省力氣啊？”
黎醫生卻冷冷一笑：“留下他，小翠跟小蘭咋辦？誰給錢？憋得慌了隻能忍著！還是錢重要。”
“啥時候下手？”王秘書問。
“幹幾天，一個禮拜後下手！”
“真是可惜了的！”
兩個人嘀嘀咕咕。
接連十框煤被吊上去，王秘書衝張六斤招招手。
“娃，過來歇一會兒，抽根煙！”
他遞給六斤一根煙。
“伯伯，俺不會抽煙，再說礦井裏不準抽煙，引起瓦斯爆炸咋辦？”
下礦井的時候，班長就交代過，下麵不準抽煙，否則罰款。
“嘿嘿，班長算個屁！咱不尿他！抽！”
“可俺真的不會！”張六斤憨憨一笑，抬手擦把汗。
“不學怎麼會？啥都有第一次！”
王秘書二話不說，還幫他點著，遞過去。
六斤隻抽一口，立刻嗆得直咳嗽，眼睛都睜不開。
王秘書跟黎醫生樂得哈哈大笑，黑暗裏顯出兩口白牙。
第一天下礦井比較順利，三個人特別和諧。
12個小時以後換班，他們上去。
再次看到久違的太陽，六斤的眼睛被射得睜不開。
他的樣子變了，渾身漆黑，頭發也亂哄哄的。
鼻子眼睛都看不到，仿佛一頭爬出窩窩的大黑熊。
那邊已經燒好熱水，礦工出來都要洗澡。
燒水的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沒有浴池，旁邊放幾口大水缸。
好多人除下衣服，跳進水缸裏。
布幔的後麵亮光閃閃，都是男人的白花花。
“王嫂！水涼了，加水！”有人呼喊道。
女人過來送水，將熱水倒進缸裏。
張六斤嚇一跳，趕緊抬手保護自己的隱私。
他光著膀子，臉上，前身跟後背上都是水珠子。
女人噗嗤一樂：“幹嘛？野小子還害羞呢？你嬸子我啥沒見過？”
旁邊的窯工同時哈哈大笑：“咱們六斤還是童子……雞呢，王嫂，你要小心點。”
王嫂大大咧咧一笑：“童子……雞咋了？老娘我用過的，比你們見過的都多。”
“哎呀王嫂，看來你戰鬥經驗豐富啊？”
“切！老娘是過來人，當然經驗豐富。”
說著，她還在六斤的身上瞅瞅。
張六斤嚇得縮在缸裏，動都不敢動。
好不容易洗完，換上衣服，王秘書跟黎醫生帶他一塊去喝羊湯。
剛剛走進羊湯館，忽然不好。
小新怒氣衝衝找來。
二話不說，抬手就是一巴掌，重重刮在六斤的臉上。
“混蛋！誰讓你下煤窯的？知道不知道多危險？”
女人氣勢洶洶，已經找了六斤好久。
怎麼都找不著，才意識到他下了煤窯。
發現孩子安然無事，她噓口氣。
但一股無名的怒火卻直衝頭頂。
“姑姑，我……！”六斤想解釋。
可小新根本不給他解釋的機會。
“跟我走！回家！再發現你下煤窯，姑姑打斷你的腿！”
小新絕不準六斤有危險。
她覺得自己對孩子有責任。
六斤卻撅著屁股不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