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隆運三十年,距離南國從越陵城遷都至江南已過十五載,如今正值葉落秋涼的時節,黃紅相間的落葉裝點著整個江南。
魏府後宅的望月庭中,一個姑娘正端坐在矮桌前,提著一支狼毫筆在宣紙上摘抄詩詞,桌邊放著一盞小香爐,嫋嫋香氣布滿了整間閨房。
姑娘身旁一個名喚露濃的女使一邊研墨一邊觀賞著自家姑娘的字,娟秀可愛又不失瀟灑,越看越覺得身心舒暢。
“姑娘,你這字當真是別具一格,怪不得能在那些文人堆中頗獲讚賞。”
魏清然淺笑,最後一筆落在露濃的鼻尖上,打趣道:“你呀,真真是生了一張好嘴。”
露濃紅了臉,趕忙去擦鼻尖上的墨,二人一來二去,閨房中充斥著少女們的歡聲笑語。
“哎呀,姑娘!露濃!你們還有心思在這裏說笑,姑娘昨日丟了的那隻流蘇桂花簪可曾找到了?”另一個模樣標致、身材高挑的女使急匆匆趕進來。
魏清然依舊是神態自若,看向露濃:“快,給香盈倒杯茶,這天意漸涼,香盈竟急出汗了。”
香盈見自家主子不急不躁,圓圓亮亮的眼睛一轉:“難不成……姑娘想到法子了?”
這流蘇桂花簪丟得也是蹊蹺,這本是賢衡伯爵府的沈大娘子送來的,魏府嫡女魏清然一支,魏府庶女魏瑩然一支,兩支簪子模樣相同,肉眼瞧不出任何差別。
前陣子,魏瑩然的那支簪子意外丟失,她手底下的女使婆子們沒日沒夜地翻找,都並未找到。
昨日這簪子卻又突然出現,好端端地插在魏瑩然的發髻上,她還仰著頭來到望月庭顯擺一番。偏這時,魏清然的那支簪子卻消失不見了,整個望月庭被翻了個底朝天也並未瞧見。
“好姑娘,不止是香盈,我也急壞了,從那簪子不翼而飛後,我昨天一整天都心神不寧,夜裏連覺都沒睡好。”露濃手指向自己的眼眶,“喏,眼下現在還是青黑一片呢,難道姑娘不心疼心疼我嗎?”
香盈見一向穩重得體的露濃都焦急了起來,本就急脾氣的她更是好奇:“姑娘,賢衡伯爵府的沈大娘子昨日可是下了拜帖,今日要來探望咱們大娘子,到時必定也會召見你和瑩然姑娘,若是得知你那簪子丟了……瑩然姑娘素來與你不和,又是個愛挑事的……”
魏清然斂下眉目,原本極清極甜的聲音突然冷冷道:“不可妄議。”
香盈素來是個心直口快的,知自己說錯了話,低下頭不再吭聲。
若被人知道她妄議家裏的姑娘,不光是她,魏清然也免不了要受責罰。
別的官宦家的嫡女興許仗著自己的身份尚且能夠耍耍威風,可魏清然的身份不同,她並非魏家的親生女,而是十五年前的戰亂中被大娘子李氏撿來記在名下養著的。
魏家主君魏晟又對自己的小女兒魏瑩然向來嬌慣,縱然自己是嫡女,魏清然卻要處處小心謹慎。
門廊處,一個眉目和善的媽媽正徐徐走來,魏清然抬眼細看,是大娘子李氏身邊的邢媽媽,於是嘴角上揚招呼道:“邢媽媽來了。”
邢媽媽欠身行禮道:“賢衡伯爵府的沈大娘子和玉晴姑娘來了,正在前廳與大娘子說話,遣我來叫清然姑娘一同前去聊天解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