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雨夜,漠涼遲。京郊城千裏外,懷甫城雎陽學堂。
唐芍第一次吟詩,就是眼前這個男人一字一句細心誦讀教她的。
‘鬢霜饒我三千丈,詩律輸軍一百籌。’
年少不知詩意,卻已經站在詩口的邊緣,等待兩方拉鋸將趙家徹底蠶食。
她心中低喃,南陽王,好久不見!
唐芍素來隨和的丹鳳眸在看到一把清雅竹傘,綠衣素雅的長袍時,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再次說道,“南陽王,好久不見。”
他低啞清雋的聲音,似毒蛇環繞在她耳邊。
當年,趙家末勢,發生的每一件事情亦如今日驚雷曆曆在目,看似文雅斐然的南陽王,其背地手段倒真是讓她心驚肉跳!
趙家被奪軍餉供給,趙家軍首十二將被車裂而亡,從此趙家軍開始了有名無錢銀供養的放養日子。
就連馬廄的馬都餓出馬瘟,彼時已是花甲之年的外祖父何曾想他戎馬一生,最終落個被清君側除佞臣的下場。
馬瘟一事風波暫緩沒過多久,她外祖父便倒在了趙家軍營的校場上。
那篇出自南陽王的清君側檄文,趙府外南陽王親自宣的旨。
那時她的母親沒有了趙家的倚仗,而唐韜開始原形畢露,那些養在唐家外的庶子庶女如雨後春筍,一股腦的湧進唐家。
說來,她倒是拜南陽王所賜一夜成長了不少。
“幺兒,可還在怨我?”青衫儒雅的男人,眉間籠著風雨的寒意,嘴角噙著失意的笑,“當初皇上賜婚,我遠在幽州,尚不能回。”
他以為她在意的是,被賜婚南伽。
唐芍失笑的搖了搖頭,並不如他所意接他的話茬。她深知南陽王深夜造訪可不是為了與她敘舊。
南陽王身上攏了寒,不敢與唐芍近些,心中憂慮這山間暴雨擾了美人清幽。
唐芍自幼身子不好,他剛剛入室,便能感受到室內一股溫熱。
“新丫頭?”他側目在唐芍身側的兩位丫頭身上各自看了眼,他話中熟稔親昵的語態令唐芍眉間一皺。
她與南陽王曾青梅竹馬,她身邊丫鬟柳蟬,青衣他都不陌生,唯獨今日這兩位……
“新嫁婦,府中事宜繁多。母親在府中也未曾主事,如今輪到阿芍來倒是有些手腳忙亂了。”唐芍低眉順耳,談起婚後繁亂一臉嬌羞。
她話音剛落,南陽王捏著茶杯的手收緊,抬眸入眼的便是兩頰暈紅的唐芍,難道對她而言嫁誰真的不重要嗎?
南伽和他誰孰輕孰重,她難道心中無半點衡量?
南陽王心中莫名有些急躁,他手中棋盤最穩的應當是唐芍這顆。少女之心萌動,輕易用情愛便能將之利用。
亦如她的母親,趙氏對唐韜那般。
他抬眸深深的凝著貴妃榻上一身貴氣的女人,這個女人必須是他的!連同趙家軍一起,他要盡數收入囊中。
“的確,唐家一直以來都是林姨娘主事。”他穩了穩收攏的手指,無言的給自己的添了杯茶。
“你這丫頭,倒是有幾分眼熟。”
南陽王眼睛在唐芍身後兩位侍女身上轉著,在定格到桃花那張桃羞李讓,春半桃花的臉時,莫名有些熟悉。
他府中,曾有兩名姬妾,一人麵若桃李,一人後頸生出嬌花。
“南陽王,閱美無數。這世間女子凡是入了你的眼,恐是又多了幾分姿色。”唐芍低頭抿了口茶,並不在意他的閑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