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還在往前走著,她感到有些無聊。
於是便掀開馬車的布料,看著外頭天光漸暗。
日暮昏沉之時,長安城的街巷上也點起了一盞盞燭火明燈。
茶肆前的幡旗隨風舞動。
街邊也陸續上來了小攤小販。
三三兩兩人群結伴而行。
一派熱鬧的景象。
沈醉歡忽而看著簾外,喃喃問道:“顧長策,你今晚回去後還有其他的事嗎?”
他正端坐在馬車榻上看書。
聽聞這話,餘光瞥過去,隨意說道:“回去還有些軍務要處理。”
她聽了這話,瞬間便不再說話了。
頓了頓,顧長策放下手中書卷,問她:“怎麼了?”
她搖了搖頭,還是沒有說話。
顧長策見此,眼中飛快地閃過一抹什麼。
他眼睫低垂,思吟片刻,在抬起頭來的時候,麵上卻忽而變成了一副笑吟吟的表情。
眉眼彎彎,故意問她:“怎麼,沈歡歡,想讓我早點回來陪你“睡覺”?”
\\\"睡覺\\\"這兩個字他咬的格外重一些。
似有其他含義一樣。
沈醉歡自然是聽出來了的。
她俏臉微紅,嗬斥他:“胡說什麼呢,我...我隻是想讓你陪我逛逛夜市。”
她從小在長安城中長大,可卻是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模範閨秀。
從未逛過長安城的夜市。
聞言,顧長策低低“哦”了一聲。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他轉過頭看她,眼角眉梢處漾著淺淡的笑:“行啊。”
他說:“我現在就可以下馬車陪你逛。”
沈醉歡愣了一下:“可你不是說還有事務要處理嗎?”
顧長策旋即改口道:“也可以沒有。”
大不了先陪完沈歡歡,晚上再看軍務文書也是一樣的。
沈醉歡心中覺得不妥,她看起來冷情又不好接近。
可實際是個別扭又執拗的姑娘。
有時候做事難免猶猶豫豫又瞻前顧後。
永遠把自己的感受放在後麵,好像生怕給別人添了麻煩一樣。
可下一刻,顧長策便牽著她的手,下了馬車。
顧長策家風不嚴。
從很小的時候,他和顧長寧兄妹兩人就在長安城街道上走街串巷,到處亂逛。
因此對這條街上的有趣玩意再熟悉不過。
這個晚上,他牽著沈醉歡的手從街頭走到街尾。
買了很多東西。
月餅,糖畫,點茶,甚至小孩玩的風箏。
隻要她看得上眼的,顧長策都讓人包了起來。
最後就連身後跟著的暗衛都被迫出來。
抱著一大堆東西搖搖晃晃的往前跟。
沈醉歡走在最前頭。
顧長策在她身後慢悠悠的跟。
看著平日裏總是故作端正的姑娘臉上露出十四歲少女的笑意。
他便也跟著彎了眉眼。
沈醉歡從未有過像今天一般開心暢意的時候。
她十幾歲的時候很怕父親和姨母失望。
因此讀書的時候,總比所有人都要用功。
她一直以為自己天資平平,可她讀書的時候每一步都走的格外踏實。
她拚命的埋頭苦讀,將自己為數不多的豆蔻時光都消磨在了一方小小的書案上。
可她也偶爾抬頭,透過書案前麵的那扇小窗。
看到窗子外頭春夏流轉。
看到身穿玄色衣衫的少年像是故意惹她注意一樣的在窗子前麵練劍。
看到草木瘋長,風過蟲鳴。
神思隨著窗子外頭的景色變換而感到蠢蠢欲動。
可是她很少主動的走出那扇緊閉的房門。
更沒有逛過長安城的夜市。
而今天,顧長策帶著她走過了很多地方。
她手中拿著一包龍須糖在小口小口的吃。
絲絲縷縷的甜味在嘴裏麵化開。
又有些許星星點點的白色糖霜沾在了嫩紅的嘴角。
顧長策走到了她身旁,一偏過頭,便恰好看到了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