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凝雨是晚上走的,沒有驚動任何人。

她一路輕功到了城外的密林,才初春,夜晚已經能聽到布穀鳥的聲音。

她足尖落地,單薄的身影融進婆娑樹影,今夜無月,前路漆黑,林葉簌簌的聲音分外涼薄。

這片樹林很大,不熟悉的人準會迷路,孟凝雨輕車熟路的橫穿,到後麵地勢變高,連著一片小山坡。

遠遠可見山坡上亮著燈的小木屋。

烏雲不知何時移開,清冷的月光映出孟凝雨一身勁裝,蘇方色齊膝短衫,同色褲子,霽紅腰封,黑色長靴,皮質護臂手套,竹編鬥笠黑色麵紗,大半青絲高高挽起,餘下的梳成辮子從頸側垂下,身後背著懾人的大刀,刀柄上綁著暗紅色的布巾。

十足的江湖氣。

她走到門口,門扉上映出俊逸身姿。

“師父。”

話音將落,房門倏然大開,極細的飛針快出殘影,迅雷之勢襲來,孟凝雨閃身回旋,麵紗被割去一半。

“你輸啦?”

雀躍的聲音從橫梁上落下來,身著天青色勁裝的女子坐在上麵,晃蕩著雙腿,開心又不開心的俯視著她。

孟凝雨張口,細針從齒間落至掌心,銀針變黑,她兩指夾起反手刺去,粗壯的橫梁木發出哢的一聲,青衣女子連忙跳下來。

“我這剛搭好的,你要拆房啊!”

青冥撇撇嘴,倒了杯茶給自己。

孟凝雨理所當然的從她手裏搶過去,自顧自喝了個底朝天,放下,還不忘諷她的茶具:“師父何時也學會附庸風雅了,這麼小的杯子,夠喝嗎?”

“愛喝不喝。”青冥又奪回來,那麼多杯子,非逮著這一個搶來搶去,三十好幾的人了,還跟小孩兒似的。

“你的毒怎麼樣了?”她問。

“還好,暫時死不了。”

“說什麼屁話呢!”青冥不太溫柔的拉過她的手,號了號脈,神色驟然凝重,“這段時間又發作了?”

“意外。”孟凝雨輕描淡寫的回道。

看她這樣子應該不是什麼大事,對這個徒弟,青冥一向很放心:”無病無災的,來找我作甚?“

“來看看你,表表孝心。”

青冥一臉“我信你就有鬼”的表情:“您當年不辭而別的時候,可沒想著盡孝。”

“現在想了,也不遲。”

“你說不遲就不遲?”青冥翻了個白眼兒,“你不如直接告訴我要做什麼。”

“那就勞煩師父跑一趟,幫忙帶個話,順便再跟個人,如果不麻煩的話……”

“麻煩!”青冥直接抬手打斷,“你交給我的事情就沒有不麻煩的,順便的也是一點都不順。”

“所以?”

“不幫!”

“真不幫?”

“不幫!”

孟凝雨也不勉強,起身就走:“聽說武林又要選新盟主,不如我將盟主之位奪來送給師父。”

“你要逆天啊你!”青冥趕緊拉住她。

孟凝雨有理有據:“師父瞧不上我這些小事,想來是要做大事的。”

“瞧得上瞧得上,為師做夢都想做你這些小事。”做師父的一口銀牙都要咬碎了,十分後悔當年為什麼要救下這麼個逆徒,氣得她活活減壽十年。

孟凝雨麵不改色心不跳,簡單的說了自己的“請求”。

青冥聽的頭大,連連應下,急著把她送走。

“師父可有什麼不清楚的地方?”

“清楚得很!”青冥已經開始推人。

孟凝雨風雨不動安如山,說的理所當然:“清楚了還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