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凝雨走了,走得不卑不亢,波瀾不驚。
可她一走卻是一石激起千層浪,滿座賓客議論紛紛,廊上的紅綢刺眼無比,像是對這場鬧劇的嘲弄。
齊逸帆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卻又無處發泄,他大步走出孟府,想要徹底改變這局麵,雲韶想叫住他都沒來得及。
齊逸帆沒有回王府,他脫掉一身喜袍,去了城外山上的小屋。
一路上他想了很多,自己總說喜歡孟凝雨,可事到如今他又為她做過什麼,連月容都能假扮她敲破困局,他卻隻能眼睜睜看她一人離去,屢屢受製於皇權的擺布。
阿凝曾說想讓他成為天下大定之人,而現在是他自己想。
許久沒來,小屋落了厚厚一層灰,說明娘親也很久沒回來了。
齊逸帆走到小屋中央,拿起一截斷劍,用力一撬,薄薄的磚片被撬起,下麵是一個四四方方的箱子,上麵密密麻麻的都是黑色的蠱蟲。
他從腰間拿出一個小瓶子,撒了些白色的粉末,蠱蟲自覺散開。
將箱子拿出來,細看能夠發現上麵嚴絲合縫,看不到能打開的地方。
這是齊逸帆自製的機關盒,材質極為堅固,外部平整無縫渾然一體,隻能用他自己精心培養的遊絲,自箱底一個幾不可查的小孔洞進入,走過箱中曲折,才能找到藏於箱子內部的鎖扣,從而打開箱子。
手指插入發縫,再拿下來,指上已經纏了一條幾近透明的細線,然後他翻轉箱子,讓那細線鑽了進去。
隨著哢噠一聲,箱子打開了,裏麵平平整整的躺著十幾塊符信,或為虎,或為龍,或為鶴,全部都隻有一半,而這些東西的另一半,都在他結交的各地武將手裏。
符信是他自己所製,一分為二,作為他們之間的憑據。
而在符信之下,另有幾十枚不同的私章,上麵清楚地標注了地名、官爵、才學、名字,是他結交過的士子和文官。
若他想,必能一呼百應,沒有去做,隻因沒這個必要。
而現在,他有了一個充分的不得不這麼做的理由。
另一邊,皇宮。
符澤領著孟凝雨一路到了承乾宮。
“皇上,人帶到了。”
孟凝雨還未開口,皇帝就道:“帶到後麵去看。”
全無緣由的命令,孟凝雨聽憑吩咐,不多問不反抗。
小宮女帶著她去了屏風之後,那裏已有一位姑姑等著,見到孟凝雨就說:“把衣裳脫了。”
孟凝雨瞧了那小宮女一眼,她頭低得更深了,畢竟,眼前這兩位都是她得罪不起的主。
孟凝雨又看向那姑姑,對方同樣回看過來,嬉笑著做了個鬼臉,是擅長障眼法的幻玉。
紅色的衣袍退下,肌膚勝雪,光潔嬌嫩,背上凶悍的獠牙刺青被頭發擋了一半,很好的掩蓋了背上極深的刀疤。
這是幻玉所看到的,到了小姑娘眼裏就完全變了個樣兒。
“如何?”孟凝雨問,已然不耐。
“可以了,姑娘請。”
小宮女等孟凝雨穿好衣服,又向“姑姑”行了禮,幻玉故作威嚴的點了點頭,目送他們出去。
承乾宮中,皇上居於上座,齊胤恒不知什麼時候來的,恭恭敬敬的站在堂下,旁邊還跪了兩個人,一男一女。
“皇上,已經查驗清楚了。”
“說。”
小宮女畢恭畢敬:“孟小姐背上確實有刺青。”
“大膽!”皇帝怒視著孟凝雨,“還不跪下!”
“臣女不知自己所犯何事。”孟凝雨波瀾不驚。
“事到如今,孟姑娘還不肯認?”齊胤恒邪魅一笑,對著地上的兩人說,“把你們知道的都說出來吧。”
那兩人雙手交疊低著腦袋,像趴在地上一般:“孟姑娘出身於瓊樓玉宇,之後意外逃脫,我們派人四處尋找,最終打探到她混入孟府,還即將嫁入王府為妃。”
齊胤恒挑眉:“孟小姐怎麼說?”
“巧了,我在來之前,剛聽了一模一樣的故事。”她麵不改色,甚至有些乏味。
“你們還不趕緊給孟小姐聽些新鮮趣聞?”他對那兩人道。
“妓子飛上枝頭事小,敵國奸細堂而皇之進入皇家事大,草民不敢隱瞞,此女在青樓期間,我們曾經看到她背上的狼圖刺青。”男人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張紙呈上去,“這是草民跟著記憶臨摹的,經查驗後發現,那是北漠王族的死士特有的。”
符澤拿過來遞給皇上,後者點頭,符澤便拿著圖紙問那小宮女:“你方才看到的可是這個?”
小宮女認真看了看畫像,雙目圓睜,欲言又止。
“你隻管說,萬事自有皇上做主。”齊胤恒當她害怕得罪權勢,安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