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已經過了五年,孟凝雨甚至以為自己忘記了那晚的事情。
瓊樓玉宇夜夜笙歌,迎來送往,充斥著脂粉酒氣,靡靡之音亂耳,卻極好的蓋住了產婦分娩的痛呼。
花魁宋知鳶避不見客已經有三個月了,而今晚就是她臨盆的日子。
孟凝雨自被她救下,就充當了她的貼身丫鬟,亦是適時出麵擋掉諸多應酬的忠心下屬。
當晚,她就守在門外,宋知鳶稱身體不適遣退了所有人,自己一個人咬著布巾艱難產子。
婦人產子本就命懸一線,她的情況也不好去找穩婆,隻能硬扛,能不能扛過去都是看天命。
自家中途遭變故,她又一路流亡到這裏,孟凝雨是從來不相信神佛的,這會兒卻也誠心的祈求她能平安無事。
從午後羊水破了一直折騰到晚上,宋知鳶幾乎耗光了所有的氣力,孟凝雨中途進去送水的時候,看到她臉色蒼白,床上彌漫著刺鼻的血腥味。
“你還好嗎?”
她蹲下握住宋知鳶的手,滾燙的手掌回握住她,宋知鳶喘著氣,聲音卻異常虛弱:
“如果這個孩子能活下來,記得我們當初的約定。”
當時宋知鳶救下她,是看中了孟凝雨異於常人的體質,後來發現她還善武藝,更是欣喜。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不會忘記。”
“如果是個兒子,就去找那個人;如果是女兒,就為她找戶良善人家。”
她說著落下淚,泛紅的眼眶似乎回憶起什麼。
但很快,她又回到現實,果斷將布巾塞進嘴裏,繼續用力。
孟凝雨第一次直觀感受到身為人母的堅韌,宋知鳶就在這樣的環境下艱難分娩。
是個男孩兒。
“你要我現在去嗎?”孟凝雨說完又覺得多此一問,“事不宜遲,我立刻動身。”
先前因為體內的劇毒,她即使內功深厚武藝高強也無濟於事,這段時間才堪堪恢複,雖不能以一擋百,但趁夜潛入皇宮還是足夠的。
第一次潛入皇宮,這裏的守衛出人意料的鬆懈,她很快就找到了最大的殿宇。
她踩著瓦片,一閃身到了暗處,側耳聽著裏麵的交談聲,剛剛好聽到了“知鳶”二字。
“他竟然真的把孩子生下來了。”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聽起來應該正當壯年。
“奴才已經安排妥當,隻等皇上一聲令下。”一個略微尖細的聲音悠悠問道。
孟凝雨微微探頭,戳開一個很小的孔洞,隻見一身著明黃色的男人站在案前,堂下穿著宮人服飾的男人低著頭。
明黃色衣服的男人長歎了口氣,擺手:“去做吧。”
孟凝雨驚訝的睜大了眼睛,這兩人口中所說的除了宋知鳶,她想不到還有誰。
這個男人明知自己的女人流落青樓,還懷著自己的孩子,卻置之不理,甚至想要殺掉他們母子。
虎毒尚且不食子,這樣的人竟然是天下的君主!
她本想衝進去了結了這個狗男人,可剛一催動內力,體內的毒又開始蠢蠢欲動。
冬去春來,萬物複蘇,這才剛入春,毒王已經活躍起來了。
就這麼一小會兒時間,天空就亮起一道刺眼的光束。
孟凝雨忍著痛苦,想到方才聽到的話,瞬間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