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佛完畢,天子起駕回京。
儀仗從靈慈寺出來,途中四五日,在卯時天微亮時回到京城。
雖是趕著未盡的夜色,街道的兩邊也都被趕來想一睹聖顏的人圍滿了。
“女皇陛下聖駕——”
前麵的太監高聲唱道。
眾人紛紛跪地,“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懿搭上王公公伸過來的手從馬車裏彎腰出來,明黃的朝服底邊繡著一團祥龍,隨著她的動作在腳邊緩緩流動。
她倏地轉身換到了步輦上,那祥龍一改祥和的麵容,隱藏在褶皺處的龐大的身形顯現,在被抬起的禦輦周圍震吼,讓人不敢靠近。
李懿朗聲道:“平身。”
明明聲音也不大,但是這裏誰也不敢在這裏發出一點聲響,倒是也都聽清了她的話。
“萬歲萬歲萬萬歲!”
祥龍感受到眾人的敬畏,重新匍匐,將整個禦輦都鋪滿。李懿那張明麗張揚的臉端正,垂眸劃過一個又一個仰頭敬仰或是畏懼的看著她的百姓。
轎輦走過,眾人心中一顫。
總覺得方才天子目光真的落到了他們身上,又好像是佛廟裏的神佛,淡淡的看著信徒卻沒有一點真正的注目……
當初登基大典從簡了,所以今天是萬民第一次真正的瞧見天子。
李懿也隨著他們看,坐在轎輦上放空出神,直到宮門口。
百官奉旨都等在這裏,遠遠看見禦駕來了,便由左右兩位丞相帶著一起參拜。
李懿下了禦輦,神情不似方才輕鬆卻是冷淡了下來。
“都起來吧。”
“謝陛下!”
左相許明昌被身後的官員扶著踉蹌著站起來。
李懿瞧著他鬢邊瘋長的白發,她一挑眉道:“怎麼,左相最近幫著處理靈王後事,安撫王妃可是勞累了?”
許明昌聽見問話,連忙躬身,“回稟陛下,為您分憂都是臣該做的,未有勞累之言。”
他身上的官袍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搖動,更顯得他單薄不少。
李懿的視線並沒有半點回暖得跡象,勾起似笑非笑的嘴角,“靈王妃如今能依靠的也隻有你這個父親了,幫她,怎麼算是為朕分憂了?”
許明昌的背脊一涼,額頭上都生出冷汗來。
誰都知道他把嫡長女嫁給了當初如日中天的攝政王,現在女皇登基,靈王身死,他在朝中格外不好過,時時擔心著什麼時候女皇一個不順心就把他殺了。
像月餘前,鏟除幾大世家一樣,將他們許家連根拔起。
他畏縮著不敢接話。
李懿眼底嘲諷,也懶得再同他說廢話。
視線轉到一旁靜候的右相鄭國升,“官員的任免補缺可是都做好了?”
鄭國升立馬拱手,“是,所有的空缺都已經補上了,都是能幹的人才,名單已經呈報,陛下若覺得有何不妥,臣再行調動。”
站在他身後的一群人皆彎了腰。
當初吏部尚書同侍郎都死在了大明宮,沒有主事的人,這才讓右相主持。
李懿看了一眼就收了視線,“做的不錯。”
鄭國升近乎諂媚的道:“都是臣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