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燕跪好,端好竹匾,輕聲問著:“真能找到我媽嗎?”
我拿著那衣服,拿出打火機,輕聲說著:“你心裏好好想著你媽就行。”點燃衣服,丟在一旁的空地上,再用衣服上的火苗去點四炷香,三炷香插在衣服前,一炷香讓彩燕咬著香梗,低頭。
她一低頭,香前端的火點就落在了手裏那大竹匾的香灰裏。她不穩地晃了晃,嘴裏的香在香灰上劃出了一根短短的線。然後不動了,她穩住了。
彩燕低頭,嘴裏咬著香,但是卻堅持翻著大眼睛,想要谘詢我的意思。我沒理會她,就這麼等著,等到衣服都燒完了,那邊的三炷香也燒完了。竹匾上的香灰沒有再劃出痕跡來。
我接過她嘴裏已經熄滅的香,輕聲說著:“放下竹匾吧。她把竹匾直接放在了地上。我把那香壓在羅盤下,用羅盤對著方位,找到了香灰上那短短一根線對著的位置。”線很短,就說明那地方距離彩燕跪下的地方很近。而方向上看,應該是他們家院子牆外麵。我對著羅盤,找到方位,在四周看了看。
這地方是他們家化糞池邊緣。他們家的房子,是這幾年新建的,院子外還是一片泥地,沒有做牆角防水的水溝。這些泥,因為屋子排水,泥濘不堪,帶著濃濃的臭味。
圍觀的人裏,有人喊著:“他們家化糞池從做好到現在,就沒封好過。一直這麼臭。”
有人議論著:“就是,村裏這麼多化糞池,就他們家的臭出來。”
我在農村長大的,對化糞池這東西不陌生。在我的印象裏,化糞池除非是出了問題,才會臭,要不是真不臭。
他們家這味道明顯就是出問題了。偏偏羅盤的指向還就是這。
我看著我爸靠了過來,我連忙低聲說著:“應該就是這化糞池。”
我爸點點頭,讚同我的結論。他喊著:“那個,國明!你們家不是買了高壓衝水的嗎?拿過來!”
人群裏的國明笑了笑:“二叔啊,你要是借來洗個車,我絕對沒話說。你們這是衝什麼?真衝出屍體的話,這就不好說了。”
我剛才那套法事,其實很多人都看懂了。這村裏一兩年來一次的法事,總有人記住了。
我爸沒好氣地應著:“你買的時候多少錢,回頭算錢給你。”
國明馬上回去拿來了高壓充水泵,我爸招呼幾個人,撬開了他們家的化糞池。七叔在村裏給人做了半輩子的化糞池,他用根棍子輕鬆地找到了池下的閥門,打開了。接著就是高壓水槍衝。
本來以為,這時間晚了,加上這味道大,看熱鬧的人會散去。但是沒想到,這些親戚隻有幾個領著小孩子的先走了,大家還是遠遠看著,聊著天等結果。
我也沒往前湊,跟著金子和姐夫哥,悄悄溜回去,匆匆吃了飯再過來。等我們過來的時候,已經不衝水了,幾個老頭在一旁抽著煙。凡叔在給一個鐵鉤子綁著紅布條。
看著架勢,我就知道,這是真衝出屍體來了。
凡叔看著我過來了,馬上吼著:“零子!過來勾屍體!”
金子對我笑了笑,低聲說著:“早知道就多吃個雞腿再過來了。”
我認命地走了過去,問著:“凡叔,真衝出來了?”
“不確定,衣服是看清楚了。是不是彩燕媽,還不知道。”
“要不,報警,讓察警來弄?”
我爸一巴掌打在我後背上:“人家來了,那也是我們弄上來的。幹活!”我爸說完,又朝著四周喊著:“大家該回家的回家去。特別是帶孩子的,都回家去。別看這熱鬧!那幾個小娃子,趕緊回家去!還輪不到你們來看這熱鬧。”
水槍跟著衝,我順著水槍衝出的痕跡,勾出屍體的衣領,往上拖。還另外有幾個凡叔安全的年輕人,都是一些陽氣重的男人,在看到屍體出來後,就在凡叔是指揮下,跟著勾住衣服褲子,往上拖。
凡叔也早早在化糞池旁放上了白布,用杆子勾著白布邊,跟我們反方向作用力。
反正就是在不觸碰屍體的情況下,用幾根杆子,把屍體弄到白布上,讓她躺好。這過程,聽著簡單,但是隻要有一步出錯了,都會有大、麻、煩。
例如,沒勾住,又摔下坑了。還有勾傷了屍體,或者,白布沒鋪好,讓屍體躺地上了什麼的,都是麻煩。
屍體弄上來了,一個蜷縮的姿勢。水槍朝著她的臉衝了點水,那張灰白的死人臉就露了出來。
彩燕“哇”一下就哭了起來。我爸馬上讓幾個年長的媳婦,先把彩燕帶走,接著就報了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