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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霄陪著母親散步,一天來毛毛躁躁的心情終於沉澱了下來。隨著太陽朝西沉去,天空像是被仙女棒施了魔法,變成了蘋果草莓味兒的水果糖。

母子倆走得很慢,沿著腳下蜿蜒溪流,一路走到小區最中心——荷花池。

五月十六紅似火,六月荷花滿池塘。

林霄站在荷花池旁,瞬間被眼前的美景吸住了心神。

很多人都來荷花池旁納涼,大家紛紛打著招呼,或輕聲問候,或微笑點頭,偶爾碰到一起聊幾句的,說得都是天南海北,家長裏短。

如果小姨也能看到這一切,該多好。

記得上初中那三年,他還有時間陪小姨飯後遛彎兒,他們的小區不適合散步,小姨也不願意紮堆到大媽大爺那邊八卦鄰裏街坊的事。倆人騎著單車去稍遠一點的廣場上去,跳繩、踢毽子、打羽毛球、不玩到天黑不會回家。

小姨喜歡運動,喜歡喝酒,喜歡簡簡單單的生活,喜歡隨遇而安。

等著上了高中,再沒時間陪小姨出去運動。放學回家就是學習學習再學習。那時候,小姨總喜歡逗他——這麼拚命幹什麼?考個二本也行啊,大不了小姨養你。

他總是不耐煩地把小姨從房間裏趕出去,嫌她添亂。

他拚命讀書是想告慰母親的在天之靈,努力拚搏是想給小姨一個幸福安逸的晚年。卻不想,現在什麼都沒做到。

母親在他僅僅九年的記憶中,大多數是模糊的。更多的是留在他記憶中的概念化——溫柔、美麗、無所不能。

記憶像是一枚硬幣。一麵是與母親的骨血恩情,是九年間的細心嗬護。

翻開硬幣的另一麵,是小姨的古靈精怪,十七年的相依為命。

沉思間,滿池的美景幽香也化不開他眉間的苦悶。

知子莫若母,何文蘭一眼就看出兒子不開心:“霄霄,哪裏不舒服了?”

“媽,我小姨怎麼失蹤的?”

話音落地,何文蘭的臉上籠罩了一層陰鬱之色。

他小心翼翼地問:“我一點都不記得了,你能跟我說說嗎?”

何文蘭的腳步停了下來。旁邊有一處綠蔭地兒,擺放著兩個竹製的藤椅,她走過去坐在藤椅上,招呼林霄也過來坐。

絢爛的晚霞透過枝椏落下來,映襯著母親的臉龐添了一抹柔和的暖色。隻是在眼底泛出幾許悵然。

何文蘭輕歎一聲:霄霄,你還記得她多少事?”

林霄很認真地想了想:“小姨……每次來看我都會帶很多禮物,會帶我出去玩。遊泳就是小姨教會我的。她還帶我騎馬,教我上網。”

聽到這裏,何文蘭莞爾:“所有我不讓你做的事,她都帶你做了。其實,那些年她一直在外地上班,一有假期就來陪你。你三歲到九歲那幾年,跟她比跟我還好。”

這倒是真的。林霄想。

何文蘭仰望著天邊的晚霞,沉浸在回憶中:“她小的時候,誰見了都說是跳舞的好苗子。可是,她真的動起來就像塊磚頭,四肢都不協調,韻律感也不好。跳舞是不可能了,你外公就想著教她唱歌。”

林霄心說:就我小姨那歌聲,鬼聽了都想再死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