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有一天夏油傑變得連看電視節目中做代言的美女都覺得沒感覺的話,這事指定要怪在五條悟的頭上。
伴隨十二月份開始的冬季裹挾陣陣寒風拂過麵頰,冷的連暴露在空氣中的手指都忍不住想縮進袖管,出任務時夏油傑都會很自然的從衣櫃裏拿出兩件羽絨服。
一件給自己,一件給五條悟。
哦別誤會他跟五條悟並非那種關係,雖然他們都不是什麼當代傑出好青年,但至少夏油傑認為兩人之間是純純戰友情和兄弟情,他隻是單純不想某個要風度不要溫度的蠢貨耍帥完畢後凍感冒。
至於五條悟真的感冒了與他何幹,夏油傑暫時沒思考到,等回過神來的時候依舊不分四季隻穿著單薄高專校服的五條悟已經倚靠在牆壁上用快凍僵的手刷手機等他了。
“悟。”他輕聲喚道,但隨即就消散在破空的風聲裏,夏油傑歎了口氣本想等風停在繼續向前走,正巧五條悟輕輕抬起頭與他對視。
身高限製夏油傑經常能看到的是五條悟不離身的黑色鏡片,以及和主人一樣桀驁不羈的白發,他似乎從未注意過五條悟連睫毛都是雪般的色彩,就像許多童話故事中所描述的模樣,纖長到他懷疑每一次眨動都會掃到鏡片。
那雙從降生開始便為五條家如今的實力做出不可泯滅貢獻的六眼閃出光來,海藍寶石放在陽光下直接折射也未必能有這般美,五條悟望著他,剛想揮手打招呼就瞥見他胳膊底下夾著的羽絨服。
五條悟的表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轉變為了嫌棄。
沒錯,這個唯我獨尊的家夥最討厭的事情就是天冷了加件衣服和天熱了穿短袖,印象裏相處的一年裏不管是處於炎熱夏季還是寒冷嚴冬,五條悟始終都在外人麵前擺出一副迎刃有餘的姿態。
在他的見解裏T恤配長袖外搭才是夏季絕配,而穿的鼓鼓囊囊一點都不雅觀,他要做哪怕在咒靈麵前也又A又颯的男人。
“你本來就是Alpha了還不夠A嗎?”
當時夏油傑無奈的問道,他沒注意到自己看搭檔的眼神像極了關懷神經病,五條悟氣的直接把手懟上他腦殼。
“傑,你信不信我現在就來一發虛式讓你開花。”
信啊,夏油傑朝天花板大肆翻了個白眼,嘴角含笑根本不把五條悟的威脅放在眼裏,反正這個祖宗不可能不分青紅皂白動真格的。
“你是缺錢啊還是怎麼的,小少爺,你能不能別在零下的天氣裏穿的跟去上街乞討似的?”
頭一回親眼目睹五條悟單衣單褲踹飛咒靈的夏油傑如此評價道,他著實想破頭都想不明白,普通人捕捉不到詛咒,而他們也是在帳裏麵執行任務,除了自己還有誰能看見五條悟所謂的“又A又颯”的姿態?
你說他?他壓根不在意那個成天在自己宿舍蹭電蹭網蹭吃喝的同窗打扮成什麼模樣,畢竟五條悟隻憑一張臉就足夠能打了。
夏油傑鮮少管五條悟叫“小少爺”,其一是因為五條悟並不喜歡自己在五條家內聽慣了的稱呼,其二則是的確顯得很生分,但在此情此景中提起來五條悟隻是頗為嘚瑟的揚起下巴,就差從口袋裏摸出錢包給夏油傑打開瞧瞧裏麵的鈔票了。
“缺錢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養個把你沒問題。”
聞言夏油傑想說可真是開局一張嘴其餘全靠編,從高一開始他從未見過五條悟來自己宿舍吃飯還給過錢,您老字典裏的養到底是怎麼回事,願聞其詳。
不過夏油傑也沒閑到跟五條悟掰扯的份兒上,他說了幾次後又跟五條悟打了一架,就不再提了。
畢竟五條悟動手前咬牙切齒道:“誰贏了聽誰的,別再讓老子聽見一次類似的話!”
夜蛾見了直呼內行啊,夏油傑能打過六眼持有者當今最強的咒術師堪稱做夢,所以他的確老老實實閉了嘴,然後去超市給五條悟買了件羽絨服。
是一件樣式簡單的純黑色羽絨服,和他自己身上這件乍一看很搭調,五條悟不止一次撇撇嘴調侃夏油傑是按照情侶款選的嗎。
夏油傑眼疾手快在五條悟嘴角笑容逐漸凝固的下一秒就把羽絨服披到了他肩頭。
“你耍賴!”五條悟邊把腦袋從翻倒下來的帽子裏拯救出來邊念叨。“明明說好了聽我的,你還次次逼我穿外套!”
“什麼都聽你的高專早讓你給拆了。”
衣服領口有一圈絨毛,正好能將五條悟的下巴埋進去,他蹭蹭軟綿綿的絨毛本就不怎麼惱的火氣便消了一大半。
其實五條悟不是人人口中的強大Alpha,早在14歲分化的時候家主傳召,他就知曉自己的第二性別是位於社會地位最底層的Omega。
無論是咒術界還是非咒術界,對於三性的認知差不多,而出身禦三家的Omega則是最悲慘的。
他們一旦分化不管男女身份如何都會被快速舍棄,好似大家族裏不需要月月經曆發/情/期的生育機器,他們的價值也瞬間被貶為零,這便是不曾擁有親情隻看重利益的禦三家。
五條家在五條悟誕生後登上了寶座,理所應當般視他為尊,分化報告上血淋淋的事實仿佛敲擊了每個人的後腦勺,讓他們從一場虛妄的美夢中被迫清醒。
這個世界上哪裏會存在過分完美的人,即使六眼的使用不需要除去咒力外的任何代價,也不代表五條悟就是眾人口中的神明。
在20歲舉行成人禮的日本,五條悟還是個尚且未成年在讀書的孩子罷了,家主銷毀了報告書勒令所有人不準將事情真相說出去。
他們的雙標行為卻不是為了保全五條悟的聲明,隻是為了保全五條家在禦三家中不可撼動的地位而已。
高高聳立的衣領能夠遮掩住貼了抑製貼的後頸腺/體,大概是神靈真的聽到了家族眾人的祈禱,五條悟在分化第二個月再次接受檢查,得出的結果讓所有人感到十分滿意。
他天生信息素感知遲鈍,自身的氣味也很單薄,並且在未知原因中第二性征發育不完全,簡而言之五條悟是個連完整生育係統都沒有的Omega。
無需麵臨每月降臨的發/情/期,無需擔憂信息素會受敵人指引而失控,就算是Alpha也要豔羨不已,五條悟在聽完仆從欣喜的講述後冷哼一聲轉身離開了。
任務結束後五條悟難得沒去夏油傑宿舍充當會動的擺件,他躺在自己床上感受到墨鏡壓在鼻梁上帶來的輕微痛感想到,是不是該送點什麼東西給夏油傑,不然他總覺得欠他的。
很奇怪,平日裏沒臉沒皮黏在人家身上的時候五條悟從來沒有如此的自覺,可能是黑色羽絨服的暖意壓在肩頭很沉重,也可能是雪花飄落在上麵很明顯。
夏油傑是第一個會關心五條悟在冬天冷不冷的人。
短暫一晃而逝的生命裏過客有許多許多,或許他們會假笑著虛偽的關心你,眼睛則死死盯著你的錢包和對他們而言有利可圖的東西,這種人五條悟見得太多,就連五條家負責照顧他的仆人也是這樣。
但夏油傑沒有,他認真的注視著阻隔在墨鏡後的藍眸,不容人拒絕的展開小小溫暖的天地。
這種感覺很陌生且詭異,尤其是像五條悟,他強大慣了被依靠慣了,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對他說別感冒早點睡記得吃飯等等,明明是日常到融入點滴裏的話語,對他來說分量卻重的可怕。
太多的“第一次”被夏油傑擅自占去,五條悟有時候甚至會後悔讓夏油傑覺得自己是個Alpha,要是哪天想發展點什麼都費勁。
拜托世界上哪來的那麼多純純兄弟情,社會主義兄弟情隻會出現在強行改編的電視劇裏。
思來想去五條悟幹脆從網上下單了一個編織圍巾的小機器,隻要把毛線按照說明書放好,再轉動搖杆用不了太久就可以收獲一條圍巾。
多體貼,五條悟邊拆快遞邊暗自誇誇自己,論誰家Omega在外能拔除咒靈在內能織圍巾的,但凡能找出個比他強悍的他都願意……
願意身體力行教導對方什麼叫咒術界最強。
他還特意選了白色的毛線,和夏油傑的發色形成鮮明對比,可五條悟忘了,就算是借助機器他也不是做手工的材料。
是的,他跟全天下八成剛開始學打毛線的人一樣不會收尾,於是便硬著頭皮把所有的毛線都織完後強行結束。
機器的確比手快,他從安裝到結束不過也就用了兩個小時,五條悟特意把圍巾攤開,自己躺在它旁邊量了量。
好家夥這圍巾都能直接給他蓋身上送走了。
保持雙手交疊置於腹部的姿勢半晌,五條悟翻身爬起來拎著圍巾敲開隔壁夏油傑的房門。
“怎麼了悟,你……臥槽!”
等夏油傑一開門,他就將圍巾饒了幾圈套住夏油傑脖子,用力打了個結,一套動作行雲流水般流暢,勒的夏油傑眼冒金星差點窒息。
“你他媽給我回來!”
今天也是美妙又和諧的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