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娉把玩著腕上的鏈子,幾顆水晶被亞金色的繩索串起,花瓣狀的攏著,光芒璀璨,突然覺得好笑,一直知道自己長得不差,隻是如何點綴修飾,仿佛都差了那麼點神韻,如這腕間一朵蓮花,戴她手上雖美,總是染了俗氣。
記得那人會叫她“娉娉”,眉目間的笑意帶了幾分無奈,幾分寵溺,語氣裏早沒了婉約,卻是那麼的溫柔。
坐在酒店大堂的沙發上,看頭頂水晶吊燈是何等龐大華麗的存在,側耳傾聽,唯恐聽見細微的響聲,落下某個光點來,下意識地往沙發的邊緣挪了挪,龔娉天馬行空的想著,要是擱金田一的劇目裏,她一定就成了慘死在水晶吊燈下的倒黴女,一個,兩個,好像還有過第三個吧?
忍不住牽動嘴角,再穿戴淑女,偽裝舉止,原來思維還是無法控製的奔溢著,還是那個“皮丫頭”。
感覺有抹熟悉的身影朝自己這邊走來,她饒有興趣地抬頭,期待領導大人詫異的表情裏會流露出幾抹失望來。“經理,嚴柔她下午就有些不舒服,所以我把文件拿過來了。”
“謝謝。”吳憾接過,臉上笑意淺淡,未來得及露出失落,已是擔憂,“她病了嗎?”
“感冒了……可能吃壞肚子了?”龔娉完全可以從容地替嚴柔找個借口,卻是用明顯編造借口的語氣回答吳憾,因為說得太真,這人一定會擔心那個丫頭。
“哦……”吳憾應著,無奈的神情中泄露出幾分寵溺。
龔娉看他這般神情,自是知道他想的是嚴柔,卻還是沒出息的跟著傷懷起來。
默默喜歡一個人,原來就是這般淺淡的悲哀,壓抑。這種感覺,她為何感同身受?
“讓小王送你回去吧。”吳憾起身,臉色突然泛白,頓了頓,指尖用力扣在了文件夾上。
“領導?”龔娉看他這樣,想他前段時間剛因為胃病到醫院報到過,想來還沒有恢複好,“要不,讓我也搓頓飯?”
吳憾側頭看到的,是一臉皮厚的笑意滿滿。
龔娉假意吹噓著,擺出挺狗腿的樣子,“我不會拖您後腿的,白加紅加黃都沒問題。”
“你把我們都當酒鬼了?”吳憾笑著搖頭,“恐怕不能給你發揮的機會。”
龔娉跟著吳憾朝內廳裏走,看著前麵清雋修長的背影,心底私下抱怨著,嚴柔你果然是頭豬,放著這麼極品的男人不要,就窩在豬圈裏思春發黴,暴殄天物啊。
突又很仗義地暗自發誓,領導,我一定不放過任何機會,替您點醒那頭豬的。
吳憾停住了腳步回頭,就見龔娉雙目炯炯有神地望著他,好心提醒,“過會兒董事長也會過來。”
龔娉那可笑的鬥誌瞬間被澆滅,內心生出極度的恐慌,努力若無其事的維持花癡狀,“可不是那傳說中的鑽石蘇老大?”
心跳聲變得清晰異常,腦海中有千百個理由讓她立時轉身逃開,卻隻為一點瘋魔般的執念,她便定在了原地。
以怎樣的心態對待都是借口,真實不過是,她用十多年的時光,千奇百怪的方式,想念一個人。
“董事長,這位是龔娉小姐,剛進公司不久。”吳憾的介紹打斷了思緒,她猛然發現腦海裏那個熟悉到模糊地影像瞬間變得清晰起來,重合變成了真實,那雙眉眼以自己最熟悉的神色看著自己,她手指不可控製的彎曲蜷縮至掌心,忍耐成了一種刺痛。
“這名字倒和你的一樣有趣。”蘇崎川很快將目光移開,調侃起吳憾來。
“董事長誤會了,是娉禮的娉。”多年來,因為名字拗口,她將錯就錯,連自己都索性沿用了第二聲稱呼,如今卻刻意強調著,不甘心著。
“嗬嗬,龔小姐自然是輕盈美好的女子。”一旁有人過來打招呼,蘇崎川側身離開,最後這句話,輕描淡寫的語氣,透著輕佻。
“是娉娉,第一聲。”曾經,龔娉不厭其煩的糾正著發音,“那是輕盈美好的意思。”
而蘇崎川,總是笑著,臉上的表情隻表達了四個字,名不副實。
原來真有一天,他會這般稱讚她,相見真不如不見,遺忘分別,遠不及視而不見來的痛。
有人過來同吳憾敬酒,龔娉笑迎上去替他解圍,一杯飲盡時,喉頭的灼燒感直入胃裏,將那點酸澀澆滅,努力笑著,眼角那點濕意就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