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雪下的墜雲山,本就空寂的孤峰,染上這天地的一白,倒更顯幾分澄澈。無他,山中隻時夜一人住著,時夜又莫名偏愛這清冷景色,便也就沒人掃去墜雲的薄寒。
比起太蒼的其他同齡弟子,時夜終歸頂著小師叔的輩分,便極少有弟子敢上前與他搭話一二,加上時夜自身本就有些木訥,不善與人交談,也就格外顯得時夜有一種與他年齡不符的穩重感。可是啊,這樣子的小時夜,從來都不是齊澤宏想看到的樣子,更不是太蒼山諸位師兄師姐想要看到的,他的身世已經足夠淒慘了,誰也不想看著時夜就這樣沉悶下去。
失去小時候的那段記憶,至少對現下的小時夜來說,這是足夠幸運的事情。他還年輕,沒必要現在背上沉重的包袱,等他再活潑一點,再多經曆些人世間的形形色色之後,再告訴他那段曆史就好。在那之前,陸瀟嚴令太蒼上下閉口不談天都夜火相關的事情。當然,時家當年的犧牲,給小時夜留下的修行阻礙,卻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大師姐,如果……我是說,如果有辦法以不朽氣給小師弟洗髓,是不是有可能……”向如玉翻爛了輕雲山的醫典,也隻語氣裏帶著些許遲疑的,推算出來這樣一個方法,“隻是,不朽氣喂獨六境之後方能有感悟修行的機會,且不說六境修士願不願意,隻怕是小師弟熬不過那般洗練……”
“六境而後感悟的不朽氣嗎,或許這個辦法可行。”陸瀟已然是六境頂點走了極深的修士,對於不朽氣的感悟運用,放眼整個大周,能強過陸瀟的也不超過三人,“小師弟現下的修行,試圖走師尊曾經走過的路,靈武雙修的修士,想來對不朽氣的承載力,應當更高些。”
“那,大師姐?”
“不,我們這些六境修士所修的不朽氣都不適合給小師弟吸收洗練。”不朽氣不同於靈氣,六境修士自身所感悟修煉的不朽氣都帶著他自身的道,像時夜這般修行時間不長的人,一旦接納他人的不朽氣,隻怕會立馬成了他人的活傀儡,“唯有不朽之地的不朽氣,方可洗練小師弟的修行根基。”不朽之地,說是不朽之地,實際上便是那北海雲天之上的神國,那裏,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去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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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於太蒼的平靜,凡塵裏倒是已經開始張羅著掛燈迎春了,而天都裏,早在剛進臘月的時候,冬市的喧囂就已經傳遍了大街小巷。孩童們下午早早下了學堂,便肆意的嬉鬧。如此這般的節日景象,倒也足以寬慰曾經那一代又一代開辟盛世之人的在天之靈。在那高堂之上,皇座上的那位奇女子,當今的大周女帝,眉頭緊鎖的煩思,倒是極難化的開的了。
“紅綾,你看著滿城華燈,與我們初見之時是何等的相似。”帝淵文稍稍按了按眉心,起身走到殿外,俯瞰整座天都城。夜色下,城中華燈點點,昭示著又一年新春將至,身側的那位將軍,如今也是為數不多能夠自由出入皇城之人,“還記得嗎,一年前你曾質問我為何對時家那孩子入太蒼,隻回了一個‘允’字,你那時想的是若那少年意欲坐上那個位置,龍脈不會阻攔,可是,你可知他時家為了你我能坐穩這位子付出了多少。”
“阿文,可是……”雲紅綾的話卡在喉嚨裏,想說,卻也始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趙涅先生曾與父皇論天下,說,這天下有七洲之地,我大周姑且占住了坤華一洲;西南雲境堪堪是西南方向沐雲洲的入口,沐雲州神秘莫測,層山之下似有上古遺秘;坤華洲西北方西荒洲荒原上鮮有人煙,卻也是牧族生存之地;正北方則是自稱神族所在的乾元洲;再往西越過天斷崖,便是太西洲,也稱為魔土;坤華洲東際臨海,海外還有兩洲之地。”看著臉上仍然還帶著茫然的雲紅綾,帝淵文臉上難得有了一點笑意,雖然笑的仍然有些牽強,“那時,趙涅先生曾說,這天下廣闊無垠,人族雖在祖皇與帝鍾庇佑下有了這一洲之地,但境內天塹眾多尚無法全然查探,何況天下生靈萬族,人族隻是其一,其他洲域又是何等景象我等,卻也是難以估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