墳包叢的另一端有著一簇簇交疊的草叢,蕭煢用劍撥開這簇交疊的草叢,有紛紛揚揚的雜草粘在蕭煢的袍子上,蕭煢低頭隨意在袍子上拍了幾下,抬頭卻發現對麵是一道陡峭的斷崖,那斷崖直直地立在蕭煢腳下。
蕭煢恍然大悟,他們原來是來到了這斷崖較高的一側,對麵較低一側被隱藏在這片草叢中。蕭煢低頭朝自己的腳下看,入目的崖壁被點點綠色充斥著。
“阿蕪,你過來看,這裏長了許多洗髓草。”
蕭煢興奮的向薑蕪招了招手,薑蕪與花南鳶趕忙跑來探頭朝下看去。
這斷崖極深,崖底黑漆漆一片什麼也看不清,隻有藥草葉上的露水在風中輕輕飄蕩著。
三人將手腕上纏著的麻繩解開,纏在花南鳶的腰上,一點點將花南鳶放下去。
花南鳶一手抓著繩子,一隻手貼著崖壁慢慢向下滑。剛一進到藥草堆裏便聞到了植物的味道,這是他們進入浮屠山以來,聞到的最好聞的味道,不同於那些腐爛發臭的,這是希望的味道。
“拿到了嗎?”蕭煢在上麵抓著繩子彎腰問他。
花南鳶摘了一株崖壁上的洗髓草,想了想又一把將周邊的一簇統統摘了下來,塞進懷裏。
“可以了。”他仰頭回答道。
蕭煢與薑蕪二人合力將花南鳶向上拉,突然一把小刀擦過薑蕪的手背,割斷了二人手中吊著花南鳶的麻繩。
蕭煢與薑蕪隻覺手中一鬆,整個人向後仰去。而花南鳶看著越來越遠的崖頂,心中的絕望更甚。
“小黃!”
薑蕪大喊一聲,小黃向前一步向斷崖飛撲而去。
它瘦小的身子在空中逐漸變大,爪子與牙齒在一瞬間變得變得尖利,在空中的小黃一口咬住急速下落的花南鳶的衣角,將他甩到自己背上,借著衝勁一躍跳到了對麵較低一側的斷崖上。
小黃也是在這時才知道,花南鳶將自己的根都從浮屠山拔出來了,他再也變不回原本的模樣了。
變大後的小黃氣喘籲籲的盯著薑蕪與蕭煢二人,它感受到妖氣的波動了。
此時的薑蕪與蕭煢二人背靠背,看著麵前一個個聳動著的墳包。
墳包上的碑已經碎裂了,一絲絲妖氣從墳包溢出,有幾隻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從墳包裏鑽出,蕭煢認得那是當時永康帝派來查探浮屠山的那些士兵。
原來如此,他們當時拚盡全力將一人送了出去,自己則被永遠的埋葬了這裏。那人的執念將他帶回宮裏去了,然而回到宮裏的他卻早已不是正常人的樣子。
“走,帶花南鳶走。”
薑蕪大喊一聲,從墳包裏站起的妖物越來越多,她手中的雷劈裏啪啦的閃著,一道接一道朝麵前的妖怪砸去。可她手中的雷並非天雷,對這些妖物造成的傷害也微乎其微。
“快走。”
薑蕪一道雷砸在對麵小黃的腳底,小黃咬咬牙,馱著花南鳶朝記憶中下山的路衝去。
另一邊,從墳包中站起的妖物越來越多了,他們的身體雖早已腐化,兵器卻仍然閃著寒光。可他們似乎有些忘記兵器怎麼使用了,便舉著刀刃一陣亂戳。
薑蕪與蕭煢不但要避開他們的刀刃,還要避開他們從身體中溢出的黑氣上沾著的小刺,這刺不但鋒利,還充斥著劇毒。
因著對這妖物有些初步的了解,蕭煢更知道這些東西有多難對付,他們一個個倒下,又一個個站起,不知疲倦,無窮無盡。
有髒血濺在薑蕪的臉上,薑蕪抹了抹,罵了句髒話,一匕首刺在想從背後偷襲蕭煢的妖物眉心。
那妖物一頭栽下,又搖搖晃晃的站起,黑氣宛如鞭子一般抽向二人,蕭煢閃了身,那黑氣從袖口擦過,卻不想竟是一招聲東擊西,它真正的目標是站在蕭煢背後的薑蕪。
蕭煢大驚,趕忙攔在薑蕪身後,這黑氣便結結實實地抽向了蕭煢的後背。那黑氣上的倒刺將蕭煢的皮肉都挑了出來。
他一口血噴出,薑蕪眼睜睜的看著蕭煢在自己麵前倒下。
“蕭煢。”
她大喊了一聲,這妖物還在源源不斷的進攻。
這些妖物實在太多了,二人早已精疲力竭。
“阿蕪,你相信我嗎?”蕭煢氣喘籲籲的問道。“這斷崖下麵有一條河,可我不知道現在那條河裏還有沒有水,若是沒有水,跳下去我們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信。”薑蕪扶著蕭煢站在懸崖邊上,看著那群妖物不斷地逼近。“跳下去還有一線生機,若是不跳,我們兩個都會死在這。”
“我會一直陪著你。”
蕭煢整個人脫力的掛在薑蕪身上,他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
薑蕪累極,也沒聽清楚蕭煢說了什麼。
跳下去的那一刻,蕭煢用盡最後的力氣,將薑蕪護在懷裏。
薑蕪耳邊聽到了風聲,除此之外,全是蕭煢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