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蕪坐在客棧裏等啊等啊,果然,沒過幾日便收到了村長親筆寫給她的信。
信上說,他知道那醉伊人是從哪來的,想要醉伊人香方的話,明日戌時,他會將香方埋在村頭的那顆樹下,薑蕪與蕭煢二人帶好先前說好的錢數,來樹下挖香方。
薑蕪看完後,將信隨手撇到一邊。
“這村長何必多此一舉呢?還用左手寫信,他不會以為除了他還會有別人給我寫信吧?”
“誰知道呢?他腦子本來就不太好。”
蕭煢撇了撇嘴,在屋裏踢踢跳跳,又翻了幾下,他前幾日在床上躺的有些久,感覺渾身的骨頭都躺僵化了。
薑蕪坐在桌邊,拿著一張這附近的地圖瞧著,她隨手用毛筆在上麵畫了幾個他們可能動手的地方。
蕭煢隨意看了一眼,指了個離村子最近的圈。
“在這。”
薑蕪瞧了瞧他,有點好奇他為什麼知道。
“他這個人,你說他膽子小吧,殺人越貨的事兒他可一點沒少幹。你說他膽子大吧,他活動的範圍也就這麼大點。他若是想幹這檔子事,熟悉的地方會讓他更有安全感。”
薑蕪看了看周邊的地形。
“確實,而且這周邊都是山,也確實是個殺人埋屍的好地方。”
“是啊,所以我跟你打賭,若是當年陳家不是他的同村人,又或者陳家的倉庫離製香村有些遠,他一定不敢動手。”
薑蕪坐在窗前,給唐溢之寫了個紙條,讓他明日戌時去報官,務必將午夜在城中巡查的士兵引到紙條上所寫的地方上來。
大敵當前,薑蕪反而平靜的有些異常,蕭煢躺在美人榻上,仰頭看著薑蕪。
“事情到這可能還遠遠沒有結束。”蕭煢皺著眉頭。“你要知道,這群人狡詐貪婪卻又冷靜的有些可怕,宮裏那些人身居高位久了,對待這些地痞流氓可還真沒什麼辦法。”
“隻要能把他們一窩端了,我自有辦法讓他們招。”
薑蕪不是沒考慮過這個問題,這麼久沒看到醉伊人的下落,二人心知肚明,醉伊人怕是真的被那群人處理了個幹幹淨淨。
“你心中有主意就好。”
蕭煢用臉蹭了蹭柔軟的枕頭,進入了夢中,他做了個極長的夢,夢中他又與那黑袍人擦肩而過,那人啞著嗓子對他說。
“百妖之王,好久不見。”
蕭煢身子猛的抖了一下,他睜開眼,發現薑蕪站在美人榻邊,問他。
“你怎麼出了這麼多汗?”
他抹了一把額頭,才發現全是冷冰冰的汗,他支起身子,一副懨懨的模樣。
“你若是身子不舒服的話就與我說。”
薑蕪坐在銅鏡前,今日她沒有再給頭上插花裏胡哨的那些首飾,裙子也特意選了條稍短一些的,整個人的裝扮都拋棄了之前的繁瑣,取而代之的是方便與利落。
“沒事,我就是做了個噩夢,總覺得有些沒睡醒,醒不過來。”
蕭煢捧了把盆裏的冷水搓臉,冰涼的觸感讓他有些眩暈,他扶著盆的邊緣。
他到底是誰?為何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那句好久不見,蕭煢每想一次都覺得頭皮發麻,他開始回憶自己活這幾千年來遇到的所有人。
蕭煢轉頭看向坐在銅鏡前的薑蕪,薑蕪正在瞧自己腿上前幾日刮的那道血口子。
“阿蕪。”蕭煢開口道。
薑蕪抬頭,挑眉問他何事?
“如果有一日,我是說如果,我把你害死了,你會恨我嗎?”
薑蕪頓了頓,手指不自覺的捏緊了手中的胭脂,她想起自己第一次感受到恐懼的那日,蕭煢趴在她脖頸間,他的唇貼著她的脖子,尖尖的小牙刺入皮膚。
她不由得打了個顫,把胭脂放在桌上,轉身瞧著銅鏡裏模模糊糊的影子裏低聲碎碎念道。
“先等你把我害死再說吧。”
薑蕪低著頭,手指在桌子上無意識的畫著圈。
二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奇怪,感覺空氣中彌漫著的更多的是一種尷尬,蕭煢坐在美人榻上拿了一本書看,可看了半天薑蕪也沒聽到翻書的聲音。
薑蕪用手撥弄著碗裏的草莓,直到草莓上的水珠幹透了,碗裏的草莓一顆也沒少。
二人各懷心事,就這樣生生的熬到了戌時。
戌時剛一過,他們便一前一後的上了馬車。
薑蕪上車的時候,薑一已經提前坐在馬車裏,跟蕭煢彙報打探來的情況。
“他們雖然隻是找了一幫子頗有些力氣的農夫,但是架不住他們人多,要處理起來還是要花些力氣。”
蕭煢點點頭,偷偷抬眼瞧了一眼薑蕪,那模樣像極了被遺棄的小貓。
薑蕪低聲咳了兩聲,蕭煢將披風解下裹在了薑蕪的身上。
“夜裏風大,你還是多注意些,莫受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