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她進來吧。”
她獻寶似的朝著永康帝搖了搖手中的玉製瓷瓶。
“找到了。”
惠妃娘娘坐回永康帝身邊,瞧見跪在地上的山任九,臉色一黑,將手邊的茶杯往地上一摔。
茶杯破碎的瓷片濺到了山任九的膝蓋邊,山任九低頭瞧著還冒著熱氣的碎瓷片,內心揣測著這惠妃娘娘今日發的什麼瘋。
“跪著,沒有我的吩咐不許起來。”
她發火的樣子甚至嚇到了永康帝,記憶中惠妃永遠都是溫和可人的,極少有這般怒火攻心的模樣。
而台下的山任九,低低的應了句是,果然一動不動就跪在了那裏。
“今日求著陛下來,也是想讓陛下給臣妾拿個意見。”
惠妃娘娘歎了口氣。
“陛下您也知道,臣妾沒什麼愛好,隻對香情有獨鍾,這香師生的幾分聰慧,手藝又好,臣妾是喜歡的不行。可就在這幾日臣妾才知道,她居然欺瞞臣妾。”
惠妃娘娘輕輕錘了桌子一下,瞧著跪在地上的山任九,歎了口氣,言語裏都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
“她騙你什麼了?”
皇上將手中的茶盞往桌上一擲,隨口問道。
“她根本就不叫山任九,她本名陳明珠,是當年製香村裏調出名聲大噪的醉伊人的陳家之女。”惠妃指著她,眼淚撲簌簌的掉了下來。“你到底存著什麼心思,處心積慮的接近七皇子,隱姓埋名的進宮?”
惠妃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永康帝拍著她的背輕聲哄她。
山任九俯下身子,給坐在上位的兩個人磕了個頭。
“草民該死,欺瞞了惠妃娘娘。”
她藏在袖子裏的指尖死死拽著衣服上鑲著的滾邊,咬著牙讓自己平靜下來。
剛剛事情來的太突然了,根本沒有給山任九細想的時間。惠妃落淚的這段時間,倒讓她想清楚了,惠妃是想幫她的,不然也不會在這個時間,給她這個陳述的機會。
“但草民並沒有隱姓埋名欺瞞惠妃娘娘的心思,山任九這個名字隻是草民在家破人亡之後,隨著繼父不得不取得新名字。”
一聽是有關製香村的事情,永康帝提了幾分興趣,畢竟這群人剛剛刺傷了他的七皇兒,若是這香師能說出些什麼來,他也便好公報私仇,替蕭煢出這口氣,也好堵住那些幽幽大臣的嘴。
“草民本名陳明珠,生於製香村的製香大戶陳家,那年發大水之時,同村村民見財起意,陳家眾人死於他們的鋤頭鐮刀之下。”
“除此之外,他們沆瀣一氣、狼狽為奸,聯合起來統一口徑,一口咬死陳家眾人死於洪水之中,草民人微言輕,不得不隱姓埋名,小心翼翼的換個地方活著。”
“恰逢有一日瞧見七皇子在找香師,草民便毛遂自薦,欺瞞了七皇子,借著他的身份進了宮,看看有沒有什麼機會,替陳家上上下下幾十條人命申冤。”
屋裏的氣氛一瞬間死寂下來,永康帝撫摸著骨節上的玉扳指,不知在想些什麼。
“若是在你進宮的這段日子裏,都沒什麼機會呢?”
永康帝開口問道。
“那草民就在走的那天,在宮門口告禦狀。”
山任九咬了咬牙,一字一句慢慢的說道。
“你可知,告禦狀要經曆些什麼過程?”
“我知道。”山任九垂著頭,說道。“先杖責五十,隨後將自己的訴訟一字不差的寫在滾動板上,再滾釘床。”
“即便是這樣,你也要告?”
“要,陳家上上下下這麼多人命,不能讓他們白白的葬身於地底,草民有非這麼做不可的理由。”
山任九緩緩拜下,兩行清淚緩緩落下。
永康帝沒有再接她的話,她聽到永康帝起身的聲音。
惠妃娘娘在永康帝開口後便安靜的坐在一旁靜靜的掉眼淚,她進退得度,知曉這個時候自己已經不適合再繼續說話了。
永康帝摸了摸惠妃的頭。
“你早些睡,我去看看七皇兒。”
“那您記得把這玉肌膏帶上。”
惠妃扯了扯皇帝的袖子,帶了些濃重的鼻音撒嬌道。
永康帝行至山任九身邊,瞧著還伏在地上的山任九。
“這事我會去差人調查清楚的,若是你說的屬實,朕自然不會讓這些行徑惡劣的人繼續囂張下去。這段時間你在惠妃這邊也算是安分守己,功過相抵。至於罰的話,既然你是惠妃這邊的人,讓她罰你就足夠了。”
“多謝皇上。”
山任九聲音帶了一些哭腔。
時隔多年,這事終於被再度提及重新審驗,而靠著如今朝廷命官的辦事能力與查案技術的逐步完善,真相水落石出是遲早的事情。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山任九的腿都跪的沒了知覺,她聽到坐在上位的惠妃冷冷清清一如往常的聲音。
“起來吧,皇上已經走了許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