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蕪感到頸窩有些濕濕的,她不討厭蕭煢,也不抵觸他,她甚至覺得他是個極好的合作夥伴,但她的前世與她的前前世,親身經曆過那些痛楚的,是她卻也不是她,她沒有資格去替她們決定。
蕭煢的眼淚掉在薑蕪的鎖骨上,他是個極少情緒會崩潰到如此的人,眾人眼中的他雖然荒唐卻又不靠譜,但對他溫潤如玉的脾性卻是有口皆碑的。
可他一麵對她,就會不自覺的失控。
蕭煢以為,隻要不把她牽扯進自己的事情就好了,他們就能一直這般相安無事下去。
可他低估了薑蕪,薑蕪與他糾纏了千百年,從見到他的第一眼開始,兩個人的命運便已經糾纏在了一起,徹底分不開了。
薑蕪不會丟下他已經變成了一種潛藏在身體裏的記憶。
她是她,也是她們。
她身上帶著蕭煢的跨越了千百年的情感與一整顆心。
可現在缺了一部分的薑蕪,他又怎麼舍得怪她呢?
付文君當年算出了捉妖師一族的劫,也算出了龍九子才是這場浩劫中唯一的生機,他的離開也是為了將支離破碎的龍九子重新拚合。
蕭煢感受不到龍九子的存在,可付文君可以,他看見付文君的第一眼便知道了。
付文君努力了許多年,卻隻找到了八支力量,剩下一支他怎麼也找不到。
他將八股力量裝在一個刻了法陣的葫蘆裏,正準備帶著這葫蘆繼續找最後一支力量時,薑蕪誕生了,十歲的奶娃娃整日揪著他的胡子喊他白胡子老頭。
付文君便尋了一個地方帶著她生活,但很快他就發現,少了一支力量的龍九子終究不是完整的龍九子,她雖強大,但還不夠強大。
除此之外,捉妖師一個又一個的死去,讓他明白,他已經阻擋不了這場曆史的洪流浩劫。
捉妖師的消逝與滅亡,像是自然法則中的物競天擇。
付文君瞧著薑蕪慢慢長大,他不止一次的想,為什麼偏偏龍九子是她呢?如此嬌俏可人的一個小姑娘,她知道自己最終的命運嗎?
他知道自己太過自私了,可他真的不忍心,拿自己捧在心尖尖上的女兒去獻祭給這個扭曲的世間。
可當付文君雙臂被折斷,躺在地上的臨終的前一刻,他才明白,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阿蕪,奪嫡這條路,我一個人走就行了。”
蕭煢戀戀不舍的送開薑蕪,他的貓耳不知又什麼時候漏了出來,在薑蕪的脖頸邊蹭啊蹭的。
“蕭煢。”
薑蕪轉過身子,瞧著他通紅的眼睛。
“與你經曆過生離死別的那都不是我,愛也好恨也罷,我沒有辦法替她們做決定,等找到了最後一支力量,所有的記憶融合完畢之後,再說要離開的事吧。”
“至少現在,我們還是合作夥伴,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我來,是自願的。”
“不就是奪嫡嗎?”
薑蕪指了指天,輕聲說著。
“既然這天已經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那我們何不偷著使些手段。更何況,蕭煢,你是坐得穩那個位置的,如今這太平盛世之下,帝王還是要對百姓多一些仁慈之心的。”
薑蕪站起身,她不是吹捧蕭煢,而是她真的覺得這些皇子之中,蕭煢坐上那個位置是最好的。
她在想著替山任九複仇時確實是低估了這位帝王,江北之亂磨沒了老皇帝的仁慈之心。
若不是蕭煢受傷與惠妃明裏暗裏的推波助瀾,這事不可能被重新翻案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