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荼羽這一躺便躺了半月之久。
而夜須彌雖然嘴上說著隻要人死不了就行,但實際上每日除了療傷外,他還會陪她聊天,給她找來一些不知在哪兒翻出來的小玩意兒。
當真是把她當作小孩子來哄。
在夜須彌悉心照料下,連荼羽如今總算不用再日日躺床上了。
“阿錦今日覺得如何?”
“已經好多了,想來再過幾日就能完全恢複。”
“想不想出去散步。”
“想!”
雖然萬山之巔根本沒有什麼可以欣賞的風景,但對於一個已經躺了月餘的人來說,隻要不是對著天花板發呆,什麼都是有趣的。
眼看著連荼羽緩緩站起,夜須彌下意識地伸手去扶她,生怕她這好不容易才養好的身體再給摔壞了。
“我又不是瓷娃娃,師尊不用這麼小心。”
“瓷娃娃可不用這般日日照拂。”
夜須彌最終還是扶住了她,兩人一起往霞風殿外走去。
“師尊,我能問您個問題嗎?”
“不能。”
“……您都不聽聽是什麼問題嗎?”
連荼羽停下腳步,用她那雙又大又圓的眼睛真誠地望著夜須彌,仿佛是在控訴他的不留情麵。
這麼僵持了一會兒,夜須彌最終敗下陣來。
他板著臉說道:“你想問什麼?”
“那日您進入我的識海將我喚醒時,我所看到的一切真的隻是我自己虛構的夢嗎?”
這個問題自連荼羽醒來就一直困擾著她。如果那隻是她的夢,為何七位真神的音容笑貌會那般生動?
她至今仍驚歎於歲殊元姆的風姿,也驚訝於桑昌元尊的話多。
無論如何,她都無法說服自己那些是假的。甚至,她最近的夢裏全是他們灰飛煙滅那一幕。
夢境坍塌時,她更多的是茫然。可後來再夢到那一幕,她總覺得胸口發悶,堵的她喘不上氣來。
夜須彌著實沒想到她會再次提起這件事。說實話,那天進入她的識海時,他都生出自己回到了過去的錯覺。
原來,他初到三十六重天時,太清境竟是那般生機盎然。
原來,他們八個人的開局是那般美好。
可為什麼最後隻留下他一個呢?為什麼留下的人是他呢?
桑昌與靈塵何等相愛,歲殊是那樣熱烈,斂丘寡言但最是穩重,遮白總有數不盡的鬼主意。尤蘿雖清冷了些,可她會照顧到每一個人。
至於朝聞天尊,夜須彌覺得這個世界上再不會有比他更好的人了。
無論他們之中哪一個平安無恙的活下來,都比他更適合承擔起維護天地安穩的重任。
可,偏偏就他活了下來。
如果那是他的夢就好了,那樣他記憶中的他們就不會總是了無生機的模樣。
“師尊怎麼又發呆了。”
連荼羽最近才發現,她師尊真的很容易走神。說是走神,但似乎又有哪裏不同。或許是因為他的目光?
有點像什麼呢?
大概就像……那日夢境中他盯著“逍遙太清境”幾個字時的目光,專注又懷念。每當這種時候,他的雙瞳便會綻放出妖異的紫。
連荼羽隻能百無聊賴地等著他發呆結束。
忽然,她發現了一抹綠色。
那是隱秘角落裏生出的小草,它是那麼的孱弱,似乎一陣微風吹過就能將它徹底折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