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路急行,很快就來到了霽月殿前。
霽月殿與連荼羽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作為東海龍太子的寢殿,不說多麼華麗恢宏吧,但起碼不應該是這個樣子。
曾經精雕細琢過的牆壁上,歲月的痕跡清晰可見,有些地方甚至能夠看到細微的裂痕和剝落。
正門上方的匾額上,“霽月殿”三個大字行雲流水、蒼勁有力,令人見之忘俗。不過也早已褪色,陳舊不堪。
此情此景,連荼羽滿腦子就隻有一個疑問:“難道平玄很窮嗎?”
“你當我東海是那等會苛待未來繼承人的糊塗蟲?眼見不一定為真,是他自己樂意住在這裏的。”
雖然平棠的語氣聽起來淡淡的,但連荼羽總覺得其中摻雜著一股濃重的酸味兒。
不過她說的也有道理。
想那龍宮內處處雕梁畫棟,拳頭般大小的夜明珠不要錢似的堆在一起,專門用來照明。
如此排場,怎麼也不可能隻窮平玄一個人。
於是,她更加疑惑了:“那他為何會住在這樣一個……嗯……一個能充分展現他高尚品格的地方?”
實際上,“破地方”三個字都已經到了連荼羽的嘴邊,隻不過又被她強行咽了回去,轉而用了一種更加委婉的說法。
站在大門口說人家壞話這種事,她早就不做了。
平棠顯然沒有料到連荼羽會給出這樣一個獨特的形容,先是一愣,隨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待笑聲停歇,她才耐心地解釋道:“霽月殿是我母親的故居,這裏的一草一木都與她有關。”
牆壁上筆觸細膩的九龍獻瑞圖是她母親親手所畫;高懸於殿門上方的“霽月殿”三個大字,亦為她母親親手所書。至於殿內的擺設和裝飾,更是全部由她母親親力親為,精心布置。
斯人已逝,惟有這方寸之間尚存有一絲念想。
平棠忽然想起母親初離世時,她年紀尚小,平玄也沒成熟到哪裏去。他們兄妹二人為了誰住霽月殿這件事大打出手,差點掀了整座龍宮。
結果顯而易見,她輸的一塌糊塗。
平玄並沒有因為她是妹妹而手下留情,她呢,也沒因為平玄是哥哥而少挨一點兒打。
原來已經過去這麼久了……
就在平棠追憶往昔的時候,連荼羽唯一的想法就是慶幸,還好她把“破地方”三個字憋回了肚子裏。
否則,她無法想象自己此刻得有多麼尷尬。
“咱們可以進去了嗎?”連荼羽小心翼翼地問道:“是先禮貌地敲個門,還是直接闖進去?”
“你是來道歉的,還是來算賬的?”
“我這不是怕一腳踹過去,毀了你們的回憶嘛。”
若是不知道也就罷了,偏她要多問一嘴。如今這個進退兩難的局麵完全是她自找的,怪不得別人。
平棠倒是灑脫:“也沒有你想的那麼金貴,這扇破門已經被我踹壞過好幾次了,過後記得修就行。”
這也可以?
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然而,就在連荼羽抬起腳準備用力踹過去的時候,那扇緊閉的門卻突然毫無征兆地被人從裏麵拉開了。
連荼羽一腳踹空,瞬間失去了重心,整個人不由自主地向前撲去。於是,她就這麼踉踉蹌蹌地闖入了霽月殿內。
若非她反應迅速,及時穩住了身形,恐怕她此刻已經與冰冷的地麵來了個“親密接觸”。
這絕對是蓄意謀害!
連荼羽憤怒地站直身子,清澈的眼眸中似已燃燒起熊熊火焰。
“平!玄!”
僅僅兩個字,卻被她喊出了要將人生吞活剝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