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山送來的婚服當真是花了心思的。
先說這嫁衣上的墜飾,乃是從東海深處采集而來的最圓潤飽滿的珍珠所製。再看那紗衣,則是以昆侖山巔的雲霧編織而成,輕盈飄逸,如夢似幻。
最為稀罕的是它的著色,居然是取了天邊的三分霞光渲染而得。
而其腰間所束的流雲腰帶,亦是點睛之筆,恰到好處地勾勒出了鳳繁玲瓏有致的腰身。
在鳳繁的發髻兩側,對稱地插著六支鳳凰八珠長步搖。紅色寶石錯落有致地鑲嵌在金絲之上。
每當她輕輕移動腳步,這些步搖便會隨之搖曳,猶如點點繁星閃耀。
不過,最令連荼羽意外的,是她在外麵將人打得鬼哭狼嚎時,鳳繁竟還有閑情逸致在屋內上妝。
隻見她黛眉輕染,猶如遠處山巒上一縷縹緲的青煙。朱唇微微點綴,恰似初春綻放的桃花。兩頰之上,胭脂淡淡,使其原本就白皙的肌膚更添一層嫵媚動人的嫣紅。
連荼羽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第一次見到盛裝打扮的鳳繁會是在這種情形之下。
即使心中有諸多怨言,可當真見到這樣的鳳繁時,連荼羽心中隻覺得酸澀。
她這副明顯看癡了的模樣惹來了一陣低聲嗤笑,原來是緊隨鳳繁出來的兩名侍女以為哪裏來了個沒見過世麵的土包子。
其中一個更是直接出言嘲笑道:“這套婚服之華貴,某些人能夠瞻仰一番就已經是她的榮幸了。”
啪——!
回應那名侍女的,是一記耳光。
鳳繁用帕子擦了擦剛才打過人的手,這才漫不經心地說道:“你那雙狗眼是瞎了不成,若不想站在我身旁,大可以同他們躺到一處去。”
聽到鳳繁的話,兩名侍女才注意到隨她們一同前來的侍衛都已經被打倒在地了。
那模樣……
豈是一個“慘”字了得。
這二人也是沒骨氣,迅速跪地求饒道:“奴婢知錯,求鳳小姐寬恕。”
鳳繁輕蔑地瞥了她們一眼,也沒叫起,轉而與連荼羽說起話來:
“如今的阿錦果然非同凡響,教訓人都教訓到別人家裏來了。可打狗還要看主人呢,不死山的人還是由我親自管教好了,你說呢?”
“許久未見,繁姐姐想和我說的就隻有這個嗎?”
盡管連荼羽態度冷漠,但心底其實尚存著一絲溫情。可就連這一絲溫情,在鳳繁再次開口時也徹底化為了烏有。
“當然還有別的,比如你對我的稱呼可以改為不死山君後。”
“倒也不必這麼著急以不死山的人自居,人家可沒打算接納你呢。”
回想起那些人方才的冷嘲熱諷,連荼羽依舊憤怒不已,恨不得立刻將他們拎起來,再暴打一頓。
然而她萬萬沒有想到,被他們冷嘲熱諷的正主非但不生氣,反而還要維護他們。
原來,是她多餘了。
連荼羽目不轉睛地盯著鳳繁,試圖分清她們兩個究竟誰更可笑。
鳳繁被她看得甚是不自在,揚聲說道:“我所嫁之人乃是不死山的主君,來日便是不死山的君後。哪怕此刻所有的都不肯認同我的身份地位又如何?隻要手握大權,一切便盡在掌控之中。”
麵對鳳繁毫不掩飾的野心,連荼羽忍不住出言質問:“難道你所追求的僅僅隻有權力嗎?”
隻見鳳繁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權力這玩意兒,是世間最難得的好物。我恨不得啊,將天下大權全部握在手裏。可惜,癡人說夢罷了。但不死山的大權,我勢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