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於黑暗,從不奢望能得到光明的眷顧。於黑暗而言,那好像就隻是泡影。

【但光明的確眷顧了你。】

我以暗為名,披夜為衣,卻也曾妄想能護住那一絲誤入泥沼的光明……

但我總擔心會玷汙那絲光明。

他們總是那樣說……黑暗不能與光明為伍。

【不!你能護住你的光明!】

不,我仍舊無能為力。

【……】

我忠於黑暗。

我終於黑暗。

我將於黑暗中消亡。

無人問津。

……這是我的定局。

【……不!並非如此!】

……哈。

……可我從來都求而不得。

純黑是無法被徹底更改的,它或許能被疊上無數色彩,但它的本質從來不會改變。

純黑無從更改。

我的歸宿終究是黑暗,即使我曾經與光明相伴。

純黑永遠不能在光明之下。

我不會是那個例外。

【……你沒有那麼不堪。】

哈。

那就……沒有吧。

冬日的霓虹泛著微寒的氣息,月光灑落在枯朽的樹枝上,帶著褪不去的寒冷與落寞。

濃鬱的腥鏽氣縈繞在鼻間,肩頭一片潮濕。

異物卡在皮肉之中,未散的硝煙伴著灼燒與撕裂的痛苦,讓人的意識都有些模糊了。

疲憊至極的身軀半靠在斑駁的磚牆上,那岌岌可危的磚牆似乎是這微弱的生命所僅有的依托,內裏灰色的毛衣早已被鮮血浸透,外麵披著的黑色大衣也沾染上了些泥灰,混著深色的血,顯得青年的身形有些狼狽。

耳邊是子彈擦過身畔的異響,緊接著的是遇到障礙避無可避而綻開的火光。

誒嘿,沒有爆炸時的煙花那麼壯麗啊。

雲居漱月無聲輕笑,又一次抬手擦去唇邊溢出的血跡。

鮮血染上了蒼白的指尖,陰影之下,他的手指不可控製地顫抖著,神經所傳導來的疼痛讓他幾乎無法握住手中的槍。

這是今天的……第幾次了?

啊,都這個時候了還在胡思亂想,不愧是你啊,雲居漱月。

青年頗為認真地歪著頭想了想,想起自己當下的處境,一時對自己有些無語。

感覺有點恍惚啊。

晃了晃腦袋,想把這些莫名其妙的念頭甩出去,不過……好吧,沒有效果O_o

無所謂地甩了甩手,看著點點紅梅沒入塵灰,才伸手從衣袋中顫抖著掏出一把藥片,塞入口中。

有點髒,但無所謂。

最後一個任務了。

然後……就可以去見你們了。

我的故友。

隻希望,你們不要嫌棄我這一身血汙,以及這肮髒的靈魂啊。

不過……還是算了吧。

你們理應厭惡我的。

光明與黑暗本就不該有所交集。

身處黑暗的人又怎能那般貪心地奢望著光明呢?

哈,是我不知足,是我癡心妄想了。

藥片緩緩化開,全身上下的痛仿佛真的被緩解了一樣,青年艱難地撐起身子,吐出一口濁氣。

好啦好啦,終於要結束了,不是嗎?

雲居,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愁善感了?這可不像你啊,你不是早就知道結局了嗎?

真是個傻子。

轉身,上膛,又是一次次地扣下扳機。

本來低低紮著的銀發不知何時已經散開,又隨著主人的移動而淩亂地飛舞著,就好像他的命運一樣,紛亂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