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光祥的葬禮結束。
酒席就在黃家老宅的院子裏。
露天擺著幾十桌宴席。
無論是林宇、張大彪、梁文樂等這種白城的商業大佬們,還是黃家村的一眾老少爺們兒具都在這個院子裏露天開席。
其實黃家完全請得起更高排場的宴席,哪怕就是在白城最好的豪門盛宴酒店,他們也完全請的起。
不過這是黃家村的習俗,都是村裏有大事小情忙著忙活的“大師傅”幫著炒菜,就在院子裏招待酒席。
黃家雖然飛黃騰達了,即使在白城也算得上是富豪,可黃光祥一直惦記著村裏,作為兒子的黃耀天,自然是想按照老規矩辦的,以了父親這最後的心願。
父親沒說過,但他知道。
林宇他們當然是不介意的,已然到了他們這個級別的老板,自然是不會計較什麼所謂的排場,客隨主便的道理他們還是懂得的。
隻有那些一瓶子不滿半瓶子咣當的暴發戶才天天想著排場。
這頓酒席很快,無論是商界大佬,還是村裏的男女老少,都隻是簡單吃幾口而後告辭離去。
老傳統老規矩就是這樣的,紅事宴席那是越熱鬧越好,觥籌交錯喝趴下才算喜慶。
白事宴席,則簡簡單單,主家無論準備多豐盛,賓客都是默不作聲簡單吃幾口,然後起身告辭。
所有人都走了,林宇卻沒走。
因為黃耀天單獨留下了他。
家裏的親戚們在陪著二叔和三叔。
同輩們在陪著北方回來的黃耀天二哥。
隻有黃耀天跟林宇,一並在村後山的一條小河邊散步。
“還是村裏的空氣好啊,山清水秀的,養人的好地方,不像市裏,忙忙叨叨的。”
林宇漫無目的的一聲感歎,漫步在這山腳下小河邊,似乎也放鬆了不少。
“村裏環境好,可是村裏窮。”
這句話是黃耀天說的。
父親葬禮結束了,他的悲傷似乎也過去了。
不知道他是真的釋然了,還是把那些情緒掩藏在了心底。
“窮,富,有時候想想,也就那麼回事。難道富真的就比窮好麼?”
林宇沒來由的說了這麼一句,似乎還有點哲學的意味。
黃耀天隻覺得他在裝逼,其實隻有林宇知道,經曆過前世痛失妻女的悲痛,即使是後來富甲一方了,也沒能讓他多麼的快樂,也沒走出那曾經的愧疚,因此才有了這“窮富”的感歎。
對他來說,一家人快快樂樂真的比多有錢重要的多。
“或許吧,但很多人就是看不透,否則,我家也不至於這樣,我爸也不至於一步步走到如此。”
這是黃耀天說的,他感歎的是自己的父親和自己的家人,若是真的早看破這一點,或許就沒有今天這一場劫難。
兩個人走到小河邊的一座小木橋上,坐在橋頭,看著小河流水,每人點了根煙。
剛才閑聊了那麼多,但林宇知道,黃耀天單獨留下他,必然是有所想表達的,而且大致他也猜得出來內容。
“我曾想過,其實小富即安是最好的狀態。奈何,很多時候,世事如潮,不是你想往前走,而是勢積累到了,便會推著你往前走,古龍小說裏有句話很對: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就比如你家老爺子,若不邁出那一步,便不能改變你家窮困潦倒的情況,若不堅守經商底線,也不會資金鏈斷裂,若不是想堅持家裏的生意,也不會讓那幫人鑽了空子。”
黃耀天沒說什麼,不知道是默認了,還是在品味林宇這段話。
“就比如我,若不是想給家人一個美好的未來,也不會開始創業,結果這一開始創業,一步一步的走到現在,就走到了那幫人的旁邊,成了對手。但之後呢?妥協?那結果必然是跟趙磊,跟你父親一樣。不妥協?那就是危機。所以啊,形勢逼著我隻能發展,隻有發展了,才有可能在勢上壓過他們,你說呢?”
此時,林宇才拋出了自己真正的想法。
剛才說了那麼多,仿佛都是為了這一句。
而這一句要表達的也很簡單:咱倆目前有共同的敵人。
其實也是在試探黃耀天的想法。
之前林宇反複說過幾次要黃耀天加盟的想法,但那時候還都隻是出於比較欣賞黃耀天這個人,沒那麼當回事。
可這次不同,這次是林宇權衡再三,真的想跟黃耀天合作,共同麵對那尚還未知的“家裏人”。
黃耀天當然聽出了林宇話裏的意思。
他隻是江湖經驗不太豐富,但他不是傻子,畢竟是經商家庭出來的孩子,而且還有那麼高的學識,自然明白,這是林宇在正事的謀求合作。
於是他鄭重的說道:“宇哥,實話實說,你現在麵對那夥人,還有退路,比如可以妥協的加入他們,比如可以明哲保身的避開他們的競爭,大不了他們做啥買賣你們做別的就好了。但我不同,我爸沒了,被他們所害,我沒有退路,我隻能選擇跟他們拚,哪怕有一天玉石俱焚,否則,我便沒臉做我爸的兒子。所以,你想好了,一旦跟我合作,那就沒有回頭路了,上了我這條賊船可就下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