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喜舟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把林曳從甜蜜雲端拽進了寒冷冰窟。
他不可置信地望向他,眼眶刷地一下紅了,在他蒼白的臉上格外刺眼,像一隻被主人拋棄了的大狗狗,手足無措,眼底一片茫然。他不動,江喜舟就用刀一樣鋒利的眼睛冷冷盯著他看,冷漠刺骨地無聲剜著他的心。
過了很久,久到林曳都忘了自己上班已經遲到了,才搜腸刮肚憋出了一句:“影衛是。。終身製的。。。你不能不要我。”
他聲音很小,口氣也弱,磕磕巴巴的沒有任何說服力。
江喜舟被他氣笑了:“你覺得,你這段時間做了哪些影衛該做的事兒了?”
好像也沒做什麼,除了一開始陪江喜舟“演了兩天戲”,剩下的時間都是江喜舟在迎合他,接送他上下班,給他做飯,陪他打麻將,而他自己非但沒有聽他的話,還有事瞞著他,林曳懊惱地想,不怪江喜舟會生氣。
江喜舟看他不說話,不耐煩地長出了一口氣,頭也不回地走了。
林曳頹然地趴在桌子上,偏著頭,愣愣地看著江喜舟離開的背影,肩線寬闊而瘦削,脊背挺拔,沒有一絲猶豫。
仿佛不要他就像是扔了一袋垃圾,那麼稀鬆平常。
林曳知道,他們的關係從來就不是對等的,他永遠在下麵,仰視著江喜舟,怎麼夠都夠不到,所以過去他甘願仰望,以為隻要能再見上一麵,就會知足。可是見了之後,他卻有了更多想要的,控製不住的貪心。
他多想跑過去從背後抱住江喜舟,死皮賴臉地求他讓自己留下來,可是他不敢,他怕江喜舟會更生氣,怕江喜舟冷漠的眼神。
這一個月對於他來說就像是真實的夢,但,是夢,就終究有醒過來的一天,他本應是一條蟄伏在黑暗裏的瘋狗,追光隻會暴露他的陰暗和卑劣。林曳仰起頭,深吸了一口氣,他的夢該醒了。
林曳把房間收拾的一塵不染,又搬回了69層的小宿舍,江喜舟給他的衣服和用品一件也沒帶走。
隻有那枚虹膜項鏈,是他的私心,實在是太喜歡、太寶貴了,所以舍不得還回去,就好像,隻要戴著它,就能跟江喜舟保持著一份緊密又特別的聯係。
江喜舟發現林曳的房間空了之後,心底湧上了一陣失落,一開始,他把林曳留在身邊,無非就是想氣氣江恒,後來他發覺了林曳的價值,就想馴服他,把他變成一件“趁手的武器”,一條隻聽自己話的瘋狗。
他沒想過自己會失敗,所以知道林曳有事瞞著他才會那麼生氣。氣他高高估了自己在林曳心中的地位,感到頹敗而無力。
不過江喜舟向來就不是個會後悔的人,林曳走了,他也沒有再去找過他,隻是隔三差五就會不由自主地跑去林曳的房間,在裏麵躺上幾個小時。
枕頭和被子上還殘留著少年幹淨的氣息,有股淡淡的橘子皮味兒的清香,是林曳用積分換的沐浴露的味道。
每次去江喜舟都蒙著被子,拚命嗅著上麵越來越淡的味道,仿佛被那樣的氣息包裹著,他才能安心。
這個行為就連他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
林曳回去後,又恢複了過去工作狂般的生活狀態,離找到改造人基地的時限也僅剩下一個月,每天忙的腳不沾地。不用給江喜舟當影衛,他也終於有時間申請外出,去依據現有“覺醒者”提供的線索,主動尋找改造人基地的下落,一去就是三五天,但結果都不那麼盡如人意。
這天晚上,他剛從外麵執行任務回來,風塵仆仆地剛進宿舍,就被《條例》監管隊找上了門,理由是因為他外出,沒有按時執行繁育任務。
所以,要林曳現在就跟他們走,把錯過的任務補回來。
在堡壘,男性改造人一旦年滿22周歲,都會依照身體情況被安排繁育任務,林曳恢複能力強、身體素質好就被列為了優先任務執行對象。
林曳並不知道這項任務應該怎麼執行,隻隱約記得佩妮曾經打麻將的時候提起過,在舊世界,隻有愛人之間才能做這種事。
愛人麼?他又想起了那天早上江喜舟安穩地睡在身邊的側臉,好看得讓他移不開眼睛。如果隻有愛人之間才能做那種事的話,那他必須也隻能跟江喜舟做,而不應該是為了執行任務。
認識到這一點,林曳語氣堅定地對堵在宿舍門口的幾個人說:“我不去。”
“什麼?”為首的大個子一挑眉,顯然不相信他能說出這樣的話。
林曳麵對他冷著臉,一字一句說:“我說,我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