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喜舟臉色慘白地愣在原地,仿佛靈魂被抽出了身體般,看著眼前的局麵變成一鍋粥,而那些叫喊的聲音又好像離得很遠。
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為上一刻,他看見林曳幹脆迅速地朝自己的胸口開了一槍,他甚至來不及阻止,就眼睜睜地看著對方消失在了自己麵前。
“走,快跟我走!”林曳的聲音在他耳邊驟然響起,像是在忍著痛,尾音裏有細微的顫抖。
而江喜舟根本看不到林曳在哪裏,隻有手上的力道,在拉著他向空地角落的灌木叢狂奔。
等陸餘反應過來的時候,江喜舟一個人已經跑出去了百米遠,可到處都沒有看見跟他一起的林曳。陸餘有些懵,一邊朝江喜舟的腿開槍,一邊對車隊發號施令,大喊道:“快追!別讓他跑了!”
一顆子彈蹭過江喜舟的小腿,疼得他不由自主地向前撲,卻仿佛憑空撞入了一個無形的懷抱,下一秒他覺得自己被攔腰抱起,整個人仿佛飄在空中,隻聞到濃重的血腥味兒,他試探地叫了一聲:“哥?”
“嗯,我在。”林曳的聲音混著沉重的喘息,狀態不是太好,但抱著他的手臂又穩又牢,速度也沒有絲毫減慢。
眨眼的功夫,他們就鑽進了濃密的灌木叢裏。
夜晚的森林,陰暗無光,江喜舟本就穿著一身黑,鑽進灌木就如同遊魚入海。
那些追著他們的車,由於怕人在灌木裏,不敢直接壓過去,隻得貼著灌木開,來一個守株待兔,可林曳早就拉著江喜舟,穿過灌木叢,跑到了更深的森林裏。
他一刻不停地把江喜舟抱在懷裏飛奔,就像不知疲倦的獵豹,防著周圍可能出現的一切危險。現如今,可怕的不是被那群人追上,而是非安全地帶裏恐怖且攻擊性極強的動植物。
幸好這個時節算得上是高緯度地帶的初冬,變異的蟲子和一些怕冷的動物們都開始了冬眠,隻有一些長著倒刺的樹藤會悄悄跟著他們,仿佛隻要速度一慢就會纏上來把他們當食物。
在這樣的情況下,江喜舟不敢多說一句,生怕影響了林曳逃跑的狀態。
而林曳努力提著一口氣,撐著他必須要把江喜舟先帶回安全區。
一個小時後,他們跑到了一處樹木較為稀疏的區域,朦朧的月光下,林曳的身體漸漸恢複了形態,江喜舟看見了他胸口大片的血跡,潮濕而黏膩。
那一瞬間,江喜舟的心髒停跳了半拍,隨之而來的是密密麻麻的疼,他不由自主的伸手摟緊了林曳的脖子。
林曳的薄唇像白紙一樣沒有半點兒血色,冷汗順著額頭大顆大顆流下來,眼睫和鬢角都是濕漉漉的,他死命咬著後槽牙才能勉強把江喜舟抱穩,而江喜舟這一摟,他牙關一鬆,險些把江喜舟扔出去。
好在江喜舟反應迅速,先從他懷裏蹦了下來,又順勢摟住了他的腰,林曳這才靠著他勉強站穩,虛虛說了聲:“抱歉。”
“你抱什麼歉?”江喜舟劍眉緊鎖,音調高了八度,明顯是動了氣。但更多的是心疼,他受不了林曳這種不要命似的做事方式,機關炮似的擰眉凶道:“你是不怕疼?!還是活膩了?!跟他們走又不會怎樣,你為什麼非要作死!你知不知道我剛剛。。。我剛剛要被你嚇死了!”
他越說聲音越顫,說到最後,冷清的眼眸裏竟是落了淚,淚珠涯灣了他的纖長的下睫毛,滾落在麵頰上,像沉寂的海麵驟然泛起的洶湧海浪,克製裏蘊含著無法掩蓋的澎湃情緒,一顆一顆掉個沒完,衝刷著不知何時蹭到臉上的血跡。
林曳怔住了,他從沒想過,有一天江喜舟會哭,而且還是為了他哭,那些金貴的眼淚讓他手足無措,慌亂中,他捧住了江喜舟的臉,踮起腳,溫柔地吻掉了他落下來的眼淚,一個勁兒地哄著:“不哭了,不哭了,我就是不想讓他們抓你做實驗,我怕你會疼。。。小白的事我們再想辦法。。。。”
此話一出,江喜舟哭得更凶了。嚇得林曳話都不敢再說,小雞啄米似的不停吻掉他的眼淚。
雖然林曳的愛總是那麼笨拙,那麼橫衝直撞,卻格外堅韌,就像是一張柔軟的網,能夠包容的全部,在他麵前,江喜舟可以任性、可以軟弱,可以索求無度,也可以肆意妄為,更可以像現在這樣,哭得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