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顛倒眾生的異香!如鴆酒腐蝕過五髒六腑,如幽靈蠱惑神智的魅語……揮不去也化不開,入浸肌骨,滲透血液,融入靈魂……我著了魔,朝著那朵比殘陽更豔、比血更濃、比火更烈的食人花一步步挪去,在被它吞噬的一刹那,我看到了,花朵中隱藏著的累累白骨,散發著森森的磷光。
不!——我倏的醒來,大汗淋漓……奇怪,自己應該泡在浴桶裏才對呀,怎麼會蜷在軟綿綿的被窩裏發噩夢呢?
……
蓮花血鴨、紅燒獅子頭、什錦素菜煲、雞茸竹蓀湯、再加上三碗大白米飯……前一秒鍾還苦大仇深的在老九的監督下練習撥算盤的小四,頓時樂開了花……麵對美食的誘降,胤禟正氣凜然,臉拉得比驢還長,沒有絲毫軟化的跡象。“好了嘛,額娘已經批評過我了,我一定不會犯相同的錯誤了,你信我一次,行不?”用熱臉去貼某人的冷屁股,還仁至義盡的把筷子溫柔的遞給他,他冷哼一聲,拒絕建交……我向來屬於二皮臉,便湊近他耳邊學唐僧嘀咕上了:“別扭個什麼勁呀,我也不願意在浴桶裏昏倒的嘛,不還差點才溺死的嘛,你既然連話都不肯對我講了,當時幹嘛還抱我出來呀,幹嘛還對我人工呼吸呀……人家在裏麵洗澡,堂堂皇九子,幹嘛巴巴的守在外麵呀,羞是不羞?羞是不羞?”
胤禟的臉刷得綠了,一把拽住正刮著他鼻子的魔爪,拖著往外走……馬兒疾奔,風馳電掣,我愜意十足的依在身後人的懷裏,享受著如水的月色絲綢般簌簌的涼風,凝視著群星從靜謐柔和的夜幕中沁出的朵朵漣漪……是的,在浩瀚廣袤的宇宙中,我隻是一粒卑微的塵埃,可此時偎依在愛人懷裏馳騁原野的美好心境,卻可媲美那流光溢彩的璀璨星河……忍不住仰起脖子淺啄他的下巴,他恨恨的化被動為主動,用下巴狠狠摩挲我的頭頂……
在一株苦楝上拴好了馬,火山九終於猛烈噴發:“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上回,易縣瘟疫,你不管不顧跑去找四哥,我怪你沒有?”
“有,你裝死嚇我。”我反控訴。
“閉嘴!老狗記千年,你好的不記,就記裝死,啊?”抗議駁回,老九繼續發飆:“這回也是這樣,董鄂氏,你已經為人妻為人母了,可以我行我素、特立獨行的日子早就一去不複返了,你就不能稍微安分一點,顧及一下別人的感受嗎?啊?整整十天,擔驚受怕、草木皆兵、食難安腹、夜不能寐,終於盼到活生生的回來了,卻虛脫到泡個澡都差點把自己淹死……”
“還不都怪你,把浴桶弄那麼大幹嘛,如果大小剛剛好,就是昏厥也不會沉下去的。”我陳述事實。
“%F¥K#……怪我?當初是誰說浴桶小了不好玩的!”他怒發衝冠。
算了,陳年舊帳越扯越難看,不如……“耶?今天是紅月!阿九你快看,月的顏色不是通常的橘黃,竟然是妖豔的血紅,仿佛不似人間,而是冥間的月。相傳,紅月出現必有異邪,妖狐拜月、野鬼畫皮、借屍還魂……而且,我就告訴你一個人,據說……”哼哼,耳朵豎起來了吧,“如果有人全身不著寸縷,在紅月下隨心所欲的獨舞,紅月的精華便會滲透每一寸肌膚,深入骨髓,而看過他獨舞的人,便從此被他完全俘虜,眼裏心裏都隻有他一個人……阿九,你千萬不要告訴其他男人喲,如果他們都跑去跳給別人看,那世間的女人還有活路嗎?”
胤禟的臉色轉過好幾輪,似笑而非笑,似怒亦非怒,猿臂一伸,我被攬過去又狠狠壓在地上:“葶兒,還是不著寸縷,跳段雙人舞如何?”
狼吻下來,我偏頭就躲,耳朵剛好貼在地麵,卻聽到一陣無比急促的馬蹄聲,不好,有人來了!
果不其然,兩騎飛馳而來:“九阿哥九福晉,出大事了,快回!”
……
“會不會隻是普通的水痘?”猶抱一絲希望,抓住黃遠的手臂猛搖。
他黯然搖頭:“天花痘孢為離心分布,頭麵部、四肢近端較多,驅幹較少;而水痘是向心分布,從症狀來看,應該是天花。”
心髒仿佛被插進了一把匕首,利刃一直刺到了內心最柔軟的地方,疼得我直冒冷汗……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天花的潛伏期是7到17天,從十八阿哥病愈到我回帳昏厥,後來與老九冷戰又和好,中間也不過七八天時間,難道……小十八是從剛痊愈的那天,便感染上了天花病毒,而潛伏的病毒剛好於今日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