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她停下來在路邊紮營休息,那小孩就蹲在不遠的草叢裏頭。半個腦袋露在外頭,還以為她看不見自己。
劉小花無奈,走過去踢踢草叢“出來吧。”
草叢安靜了一會兒,小孩才低著頭走出來。嘴裏還有沒吃完的餅,鼓鼓的,用力閉著嘴。他一天跟著劉小花,也沒時間找水喝,嘴巴枯得裂了縫,吃一回東西弄得全是血。
劉小花把水壺塞給他。
他一開始沒接,隻看著劉小花手上的傷。不知道是刨墳的時候弄的,還是以前弄的。可是他實在太渴,最後還是伸手接過來,咕咚咕咚喝了兩口,才想起來現在不比往常,連忙停下來還給劉小花。眼神流露出些小心翼翼,怕劉小花怪自己喝得太多。見劉小花並沒有放在心上,才鬆了口氣。
見劉小花把水壺放好,正想對她說話,突然感覺一陣疾風襲來,他還什麼都沒來得及做,整個人就騰空而起,被突然竄出來的人提起來就朝劉小花掄過去。
劉小花畢竟是曆練過些時候的,哪怕靈力用不得反應也比尋常人快很多,把手就拿出花刺矮身避開了掄過來的孩子,朝著對方要害刺。
可那個人反應也不慢,側身就避了過去,隻被刺中了肚子。當場便是個對穿,花刺尖直接從他背後露出來了,可他不知道痛似的,不退反進,向前逼著劉小花去,劉小花的花刺抽不出來對小孩叫“刀!”
小孩被提著腿掄得天昏地暗,隻聽到她叫,連她人在哪邊都看不清楚。從腰上解了刀就向外拋,劉小花鬆開花刺就地翻滾躲過了對方的攻擊,撿起刀直接向他脖子砍過去。
小孩隻覺得自己打了幾個旋一下就會丟到地上了。惶惶然躺在地上,便瞧著那個沒了頭的人噴了一地的血,竟然還沒有倒下去,手腳並用穩往了自己還在原地轉了幾個圈,就要向掉在草叢裏的頭過去。他生怕頭還能再裝回去,手忙腳亂爬起來,衝過去就是一腳,把那顆還在眨眼睛的腦袋踢得老遠。
那沒頭的人一把就抓住了他,可惜很快就失去力道,倒在地上再也不動了。
小孩掙紮著從僵握的手裏逃出來,跑到劉小花身邊心我餘悸“死了嗎?”
“人死了。寄生之物還沒有。它跑了。”劉小花過去踩在那俱屍體身上,把花刺□□在衣服上擦一擦。這些人,不知道痛不知道累也不知道餓,若不是明白餓久了人會死,肯定東西都不吃水也不喝的。
“大家會變成這樣,是被什麼邪物附身了嗎?”小孩聲音還在發抖。
“恩。”
小孩怔怔地,又問“那,不能把它們趕走嗎?”
劉小花搖頭。靈體入身的時候,人的魂魄就消散了。這一路以來劉小花發現,似乎它們主動附身時,跟修士身體裏的靈有很大的差別。它們不知道因為什麼,沒再寄生於靈台,而直接跟人搶奪身體。再加類似於奪舍。
“我家裏許多親人都瘋……都被附身了。但我跟阿娘沒事。”
“有些人它們進不去。”劉小花把屍體拖遠一點丟掉,防止引來附近的野獸。
“為什麼進不去?”小孩有一肚子問題。
劉小花搖頭“不知道。”有一些人似乎是對靈體免疫的。
“你也不知道?”小孩不能相信。好奇怪地盯著她的額頭看“你有三隻眼睛。你是不是仙家?”他家裏也請過仙家做護衛,還有人後腦勺長著另一個張臉的。
劉小花摸摸額頭。從日河出來之後,黑皮就跑回靈台去再不肯出來,隨便她怎麼叫,它就是不應。不過常常會偷偷摸摸地借著她的眼睛看看外頭。她一摸過去,黑皮就閉上眼睛跑了。仿佛一個自覺做了天大錯事的小孩,怕被家長抓到就趕出家門。
“眼睛又沒了。”小孩萬分新奇。之前原本對劉小花還有些防備與不滿,此時就已經忘記了。
“幫我把頭撿過來。”劉小花抹了把汗。吃了一天的路,又打了一架,她到底也還是肉體凡身。
小孩連忙就跑到頭邊上去,站住了腳猶豫了一下,應該是害怕,但最後還是伸出手揪著頭發遠遠提著頭丟給劉小花了。大聲說“我不怕這些,我見過死人。”
劉小花笑笑,拿著頭走遠一點把它跟屍體丟到一處。然後回來把營地周圍被弄亂的黑色石頭全部重新擺好。這是她從日河出來之後,在附近的行館弄到的。
“這些黑石頭是幹什麼的?”小孩問。
劉小花說:“這是煞石。石頭本來是白的,用明明草泡十年去腥邪。再用饕餮的口水泡十年。就成了這個顏色。走夜路的時候,用這個圍著,可以嚇走邪物。它們以為這裏是饕餮的嘴巴,怕被吃掉不敢走近。”
“什麼邪物?”小孩蹲到她旁邊,伸手在石頭上麵戳了一下,又把那指頭放在鼻子下頭聞,然後又伸出舌頭來要舔。
劉小花嚇一跳,打開他的手“別什麼都往嘴裏送。知道神農怎麼死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