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鳳對自己身體的這些症狀,也是有過經驗的,雖然不太相信它會是事實,但還是抱著萬一的念想,派人去把王太醫請了過來號脈確診,果然得到了一個“恭喜二奶奶,你有喜了”的答複!
聽到這個消息,王熙鳳心中亦喜亦悲,表現得也有點驚慌失措。
歡喜的是,在上次小產滑胎之後,因為對身體損傷過重,太醫們會診已經給她下達了“今後很難再受孕”的診斷!王熙鳳知道,太醫們之所以在診斷中隻說她“很難再受孕”,而沒有說她“不可能再受孕”,隻是秉持著醫者父母心,用稍微委婉,給她還留有一線希望的說辭,來寬慰她的身心。
一個女人,一個當家的女人,一個膝下無子的當家女人,被診斷出“不能再孕”,這種打擊,也就隻有王熙鳳這樣自強自立的人,才能承受得住,沒有徹底崩潰——但接下來病情延綿了一年多,卻是這個打擊的具體影響的實際表現。
現在,發現自己再次懷上了身子,這種從絕望的深淵一下子升上雲端的感覺,就算是王熙鳳,也要暈乎一陣,驚喜交加。
悲傷的是,現在懷上身子,對王熙鳳來說,未免有點為時過晚——如果把這個孩子換成她之前滑掉的那個孩子,那對王熙鳳的意義,就截然不同了!
驚慌失措的是,她自從小產染病,後來又搬到大觀園裏靜養,這一年多的時間,從來沒有讓她正兒八經的丈夫賈璉近過身,這個孩子是怎麼懷上的?不言自明!
王熙鳳就算性格再頑強,也承受不住這種背夫偷漢,還懷上了“孽種”的沉重道德、倫理壓力!難免驚慌。
不過,王熙鳳知道事已至此,慌也沒有用,事情還是要解決,而且還要盡快,不然等再拖延幾個月,她身子顯了懷,這事兒再想隱瞞,也不成了!
現在肚子裏的這個孩子,王熙鳳是絕對不會拿掉的,她甚至連這樣的念頭都沒有生出來過。
這倒不是她對孩子的父親有多麼深厚的感情,而是她對生出一個兒子,已經產生了一種執念,之前是覺得此生無望再達成這個目標了,所以心喪若死,使得她精神一直懨懨的,身體也一直不見好;現在夢想重新有了成真的希望,王熙鳳哪還會再任它從手邊溜走?
無論如何,這個孩子,她都是要生下來的!
那麼,擺在她麵前的,就隻剩下一條路了,那就是賈環曾經多次向她暗示,她也曾經起過心思的,離開賈府!
她要離開賈府,有兩條路可走,一是被賈璉休妻,二是和賈璉和離,但是無論怎樣,她和賈璉的夫妻情緣,都已經走到頭了!
以王熙鳳的性格,就算自己已經是現在這種境況了,也不會輕易接受被賈璉休妻,不到萬不得已,她不願背上被休的惡名。
那麼她唯一的選擇,就是與賈璉和離了!
和離和被休,從事情的本質上說,其實是沒有太大區別的,唯一的區別就是女方在這件事中的自主權問題,和離女方有一定的自主權,被休是徹底沒有自主權的。
而這兩種形式,對女方的影響卻是截然不同的,被休是要女方犯了“七出”,男方才能名正言順地提出,女方因此要一生被釘在恥辱柱上,一輩子再難翻身。
和離,就和賈環前世所處的那個世界的協議離婚相差仿佛了,大家好聚好散,過後你再娶我再嫁,大家互不影響。
王熙鳳雖然沒有再嫁的心思,但是為了自己的顏麵計,還是要選和離,隻有在萬不得已之下,才會和賈璉徹底喪失一切回旋餘地的,盡一切可能地激怒他,讓他休妻!
而現在,王熙鳳有一個很好的和離理由,那就是給為賈璉傳宗接代,生出了個兒子的尤二姐讓位!
隻要有她在,尤二姐就算再得賈璉寵愛,也隻不過是二房,他倆的兒子,也隻能算是庶出,算不上嫡出!
現在她若是主動讓位,換得和賈璉和離,想來不是沒有成功的可能。
王熙鳳思前想後,決定就在自己的生日宴,恰好也是賈璉長子的百日宴上,當著眾人之麵,向賈璉挑明此事,爭取到賈母的諒解,這事兒就算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