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眾多鬼吏中,千漾當屬清流。
她在陰律司替崔判守著生死簿和輪回簿,隻此兩件要緊事。
千漾用一支木質簪子隨意盤起微卷的頭發,耷拉下來的發絲剛好遮住雙頰兩邊。
她身著暗紫色薄紗,一身細嫩皮肉不含血色,唯有朱唇血紅。素白皓腕上用細繩係著一麵銅鏡,是此前江禎送給她的。
她平靜地攤開生死簿,一筆未動。低垂眼眸靜坐在原處,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崔判有事不在,同僚各自奔忙,她孤身守在生死簿前,隻當是務工千年中尋常的某一日。
銅鏡被扣響三聲,千漾便知是江禎來了。
她倏然睜開眼,撩開遮住手腕的暗紫色薄紗,正對那張多年不見的麵容,有些驚喜地說道:
“江大人,您總算來了。”
“哦喲,拿著我的銅鏡,也不來找我。非要等我親自過來,還要找補一句‘總算來了’——”
江禎打趣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有多想念我呢。”
“江大人有所不知,冥王大人吩咐,不能主動找您。”
“這是為何?”
“冥王大人未曾提過緣由。”
江禎與魔神魂魄相融,這件事就連冥王最為青睞的親衛統領叢承都不知曉,想來此舉還是在死守那些不能說的秘密。
她藏身太虛鏡內,沒有親臨冥界,隔著鏡像詢問道,“大概在五百年前,有幾位天兵在人間暴斃,事有蹊蹺,我想查查他們的死因。”
千漾說,“這件事情也曾轟動冥界,隻不過沒能查清緣由。冥王大人囑托我牢記於心,要親口交代給江大人。”
江禎不解地問,“既然早有打算,此前我去找過他兩次,為何他不親自告訴我?”
千漾說,“冥王大人未曾提過緣由。”
據千漾所言,那幾位天兵來時,身染祟氣,有冷焰灼燒的痕跡。
江禎問,“現在的人間還有祟氣留存?”
千漾說,“兩千年前,江大人以真身誅魔,又以魂魄封存魔神祟氣。冷焰不複存在,人間祟氣也早已除淨。”
“這部分祟氣是從何而來?”
千漾說,“冥王大人派人去人間暗中查探許多次,祟氣隻在這幾位天兵身上出現過,他們暴斃身亡的位置也沒有祟氣和冷焰的痕跡。”
江禎問,“這兩千年間,還有何時出現過祟氣?”
“隻有五百年前,隻在這幾位天兵的身上出現過祟氣。”
江禎連忙問羨淵,“五百年前,我有沒有放出過魔神?”
羨淵說,“禎禎身在太虛鏡內,魔神絕無可能到達人間。”
魔神受製於江禎,根本沒有機會出去禍害天兵才對。
江禎思索著最近發生的怪事,她深感不妙。
元道並非肉體凡胎,突然身染凡間劇毒,經由多位療愈神合力調養,毒素越過療愈神力,仍繼續蔓延至元道的四肢百骸。
天兵下凡,突然身染早已除盡的魔族祟氣,身上還有魔神冷焰灼燒的痕跡。
瓊芳宮突然出現一盆七星藤,如山鐵證將淮秉冠冕堂皇地送進天牢羈押。
羨淵才剛踏足天界,隻因提到息塵一黨做過的醃臢事,便被天帝怒罵整整一日,關在藏寶閣內禁足,至今仍不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