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曉瓊把心裏的疑問一一跟李濤說了,李濤一一加以否定。馬曉瓊不便窮究根底,隻在心裏打個問號,嘴上也便過去了。
看著滿園的桃子,一天一個樣的桃子,看著李濤和劉中義在暢想未來的情景,馬曉瓊想到龍震。必須得和他聯係了,不能再拖了。
她拿出手機,果斷地預約龍震,說去大陽市看望他,龍震很快答複了他。
不過,時間是馬曉瓊定的。她精心設計了見麵的時間,跟龍震說上午要拜見一個幾年未見的閨蜜的,下午3點鍾左右才能到他那裏。如此以來,他倆聊不上多久天就黑了,晚飯一吃,她就不好回去了。
結過婚的中年男女如果同時想著雙人床,即便房門有三道鎖,也會輕易地打開。一切是那麼水到渠成,龍震和馬曉瓊像寫舊詩一般,把各自感情的平平仄仄處理得舒張有致、韻味無窮。
外麵是燥熱的盛夏,有花朵有果實,有奔放的香水也有粘人的皮膚。但房間內是涼爽的,空調絲絲吹著,像小提琴的低音。馬曉瓊窩在龍震懷裏,滴下淚來,盡管薄被單罩著她,卻不能阻止淚水滴在龍震胸脯上。
龍震一驚,幫馬曉瓊拭去淚,問:“你後悔了?還是幸福的?這狀態怎麼不像你?”
“我七八年沒碰男人,感覺好美。”馬曉瓊把話岔走,問龍震如何在詩人的性情和業務員之間找到平衡點。
龍震望著潔白的天花板說:“詩人就是潔白的天花板,但為了能應用於實際,必須被弄成造型,加上幾盞燈,這樣才能出現在生活裏。詩人當業務員就是天花板被造型被開孔,一番折騰後,相得益彰各自安好,不過地下的碎骨殘骸被悄悄掃走,無人看見。”
馬曉瓊捶一下龍震的胸脯道:“太抽象了。你跟人家談業務也這樣說話,一個業務也跑不成,讓人家聽天書呢。”
“酒同知己飲,詩向會人吟。”龍震說:“好的業務員都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我連這個都弄不懂,就是個呆子了。不過說實話,我這樣的人在生活麵前是人格分裂的,精神分裂的。”
馬曉瓊嗤嗤笑了,說:“紅塵男女有幾個不是分裂的?分裂的是平常人,不分裂的要麼是瘋子,要麼是英雄。”
龍震說,不明白。馬曉瓊說,屈原、顏真卿、嶽飛、劉胡蘭,他們都是堅持自我的,他們人格不分裂,但時代不容他們。咱們也一樣,要想不餓肚子,就不能隨自己的心性而活。
接著,他倆談到了毛姆的小說《月亮和六便士》。龍震說,小說裏的主人公就不分裂,他隻為藝術而活,是真正的藝術家。但咱們看重的是腳下的錢而不是天上的月亮,所以咱們都是俗人。
馬曉瓊和龍震交流了幾個舊詩創作的問題後,問:“啥時候到我家裏坐坐,我親自下廚燒幾個菜,你給打打分。我的新家,你應該去坐坐的。”
“好啊!我陪你一起做,咱們愛喝幾杯的人,都該會幾手。”龍震說,“還真別說,你現在有了自己的家了,就是——”
“就是還差一個主人是吧?我不急,該來的遲早會來。”馬曉瓊說,“就像張愛玲說的——”
龍震馬上意會,和她同時說道:“我要你知道,在這個世界上總有一個人是等著你的,不管在什麼時候,不管在什麼地方,反正你知道,總有這麼個人。”
說完,他倆都笑了。須臾,馬曉瓊像想起什麼似的說:“你再過去呀,要記住一件事,我和李濤說你打算辭職,準備和朋友搞物流,你別說錯了。”
龍震問:“為啥撒這樣的謊?”
馬曉瓊解釋說:“我想試探一下老板們對你的期望有多高,李濤一聽你要辭職,又著急又失望,他倆把你看得可重呢。”
龍震自然明白馬曉瓊的意思,他拍著胸脯說:“200畝桃園簡直小菜一碟,包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