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鐵山的女老板楊總決定把“天馬酒家”更名為“美馨園”,既然早就不是馬學順的資產,何必叫個天馬呢,取楊馨梅名字裏的一個馨,還搭上個諧音美字再合適不過了。她要擴大營業,招兵買馬,裝修店堂,她買下了左鄰右舍和後麵的居民房,打通了三套單元房子,不光前廳擴大,還增設了兩個雅間。
這次,鍾鐵山成了一員幹將,他按照楊總下江南後學來的建議,把這美馨園酒家的裝修風格弄得酷似南小方鎮,綠竹、假山、小橋亭台、幹枝梅是點綴廳堂最醒目的標示。
被廚子小崔差點砍斷胳膊的那個吃軟飯男人再也沒有回到天馬酒家,後來聽說姓黃的那男人胳膊長好了,楊總白白給他一輛出租車做個了斷,他便做起了的哥,再後來,就很少有人看見他跟女老板在一起了。
楊老板除了賞識鍾哥的為人,更是佩服他對飯館經營的許多謀略,她思前想後,就是覺得鍾鐵山應該接管這飯館。但是,幾年前憑馬學順跟他的交情給他找點勞神的差事他都不幹,她一個半老女人怎麼能說動他?
鍾鐵山因為參與了飯館擴建的緊張忙碌,一直都沒有回家,夜裏回來累得他倒頭就睡,也是顧不上想想家裏事兒,唯一叫他惦念的就是,那天大紅在電話裏說,巧兒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鍾鐵山當時像了吃完一堆死疙瘩肉又喝一肚子水那麼難受,胃裏的東西堵到了嗓子眼兒,兩天不想吃東西。大紅倒是隔三差五地打電話來,說巧兒的情緒穩定了,天天挺樂和,這才讓鍾鐵山一直發堵的胃口騰出了一點吃飯的地兒。下次,大紅來電話說,兩個孩子急著看到他們在省城照的照片。鍾鐵山又想起來,助兒留給他的任務,他還沒有去照相館拿回倆孩子照的照片呢。
第二天早晨,鍾鐵山怎麼也找不到那張領取照片的照相條子,他索性去照相館問問。他還沒進照相館兒的門,就在櫥窗裏看見了助兒和巧兒穿戲服照的合影,這倆孩子拿捏那神態實在是惟妙惟肖,太招人喜歡了。沒想到孩子偶然照了那麼一張照片,竟成了照相館的廣告片,太榮幸。即使沒有條子,鍾鐵山在一片讚揚聲中照樣領走了那兩張小哥倆的合影,照相館還免費給他們放大了兩張12寸照片。拿到相片,鍾鐵山就去了郵局,寄走了照片。剛剛出了郵局,他的BP機就響起來沒完,仔細一看,是女老板楊總,楊不夠、楊馨梅。那年頭誰要趁個數字BP機就不錯,而鍾鐵山已經有了漢顯傳呼機。漢字顯示出以下幾行字:速到藍灣大酒店來,有要事商洽。
藍灣酒店是省城最豪華的四星級酒店,鍾鐵山猶豫了一下,是不是去換換身上的綠軍褲、白襯衣換件休閑點的值錢衣服呢,時間來不及,於是,他徑直朝著酒店方向走去。
鍾鐵山把白襯衣紮在軍褲裏,他那肩寬腰細,大高個子的身量走在金碧輝煌的大廳裏不僅沒讓人覺得土氣,反而有點特立獨行的性感味道。就在他東張西望的時候,楊總楊馨梅說不清從大廳的那個角落裏走了出來。今日的楊總可非彼日的楊總,她做了精心修飾,穿一套梅紅色套裝,一雙梅紅色的高跟鞋,挎個梅紅色的皮包,明眼人一看便知這些服飾都是質地上好價錢不菲的精品貨。她的頭發高高挽起,臉上畫了相宜的淡妝,顯得富貴、明豔又不失穩重。
鍾鐵山從沒仔細端詳過楊總,隻記得她一個大致輪廓,不至於走馬路上認錯人。若是讓他自己描述一下楊總的眉眼兒,口鼻,恐怕他得費盡地想半天才能回憶出來:細眉、縫了線的雙眼瞼,皺紋幾乎沒有但是顏麵粗糙得有點像桔子皮。她的嘴和牙齒長的沒挑兒,粒粒珍珠般的米牙在咧嘴一笑的時候會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楊總遠遠地咧著嘴朝鍾鐵山款款走來,說了句跟我來,就把他帶到電梯,領他上了二樓名為“翠堤春曉”的雅間裏。鍾鐵山坐定後,楊總叫服務員上菜。鍾鐵山別看做了多年廚子,這麼高檔的地方他還從沒有來過,他問:楊總,還有別人嗎?
沒有了,我原來約請的定居香港的女友住在這家酒店,她過去是你們軍區的文藝兵,想叫你見見,今天一早她去了雲南沒能來,就我們倆。楊馨梅的確是有個香港女友來省城,但是並沒有去什麼雲南而是去了北京,最早也要半夜回來。這聰明的楊總反正也是花錢招待人家,她想,不如把這個房間的時間差利用起來,
那,那到這兒吃飯也太高級了。
楊總一聽,想跟他講點至理名言和人生及時行樂的價值觀,但是也怕鍾鐵山會覺得她賣弄,或是顯得更加拘謹,她也就文靜地坐在位子上笑笑,說點客套。她要了兩份鮑魚和遼參,兩晚米飯,一瓶紅酒之後,便吩咐站在一邊的服務員退下。
不一會兒,一抹抹紅暈在她的臉上飛來飄去。她喝到第三杯紅酒的時候跟鍾鐵山訴說起她的經曆。
應該說她有過如花似玉的歲月和姿色,她不是在馬學順19歲的時候就睡了這個膽大的壞小子麼,也是她把馬學順辦到了省軍區炮兵司令部,在馬學順複原後又是她托了小馬一把。按說他是馬學順的貴人,但是,自從馬學順第一次結婚後,楊馨梅和馬學順的性關係徹底結束了,她就有了那個姓黃的銀行電工,就是被廚子小崔差點砍斷胳膊要調戲馬學順現在的妻子玉嬌的色狼,這件事情發生後,姓黃的男人住進醫院,就自動辭退了飯館的經理,那個經理的位置一直由楊總兼著。
在楊總喝得紅顏微醺的時候,她的眼淚就順著臉頰刷刷地滾了下來。鍾鐵山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一個勁兒地勸她,凡事想開點吧,楊總,多少人羨慕您的日子啊。
鍾鐵山這麼一說,女人反倒哭出了聲音,她說她丈夫參加過自衛反擊戰,受點傷住進衛生所就跟部隊一個提幹的護士亂搞,這事情敗露後他們倆就再沒有過性生活,但為了維持家庭和不傷害孩子,就這麼湊合了。現在孩子去了加拿大,他的丈夫幾年前就失去了性功能,這讓她無法再做真女人。她邊說,邊把一隻手放在了鍾鐵山的手上。鍾鐵山立刻覺得一股電流湧遍全身,他一抬頭,那雙並不清亮的眼睛滿眼都是風情,正在衝著他放電。立刻,他感到了身體某個部位的充血,幸好他的肥軍褲,大褲襠能肥到裝進個小鬆鼠都看不見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