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母性(1 / 3)

今年的葡萄又是黑壓壓一片,給葡萄澆水的活兒總是自然而然地落在助兒的身上。兒子大了,當媽的大紅就可以卸下了好多手提肩扛的力氣活。

助兒雖然不吃葡萄,但他喜歡那個綠中掛紫的小涼篷,他更樂意到葡萄底下跟巧兒聊天兒說話,這小哥倆好到了誰也離不開誰的程度。到了夏天,他樂意跟巧兒在大槐樹底下的石台上殺幾盤象棋,那石頭台兒上的棋盤還就是助兒親手用刻刀刻上去的。

幫兒在他16歲這年可是添了不少新毛病。

先說這頭一個毛病,他突然特別愛學大公雞打鳴兒,而且他白天從來不叫,隻有到深更半夜,如果讓他想起來,就難免會聽見幫兒“咕咕哏兒”地叫兩聲,那聲音真比大公雞還大公雞。他這一叫不要緊,助兒聽見了,就立刻像個夢遊症的人,爬起來走走串串,先給葡萄秧子澆上水,然後掃掃院子收收垃圾,然後回屋看書寫字。本來他睡覺就少,有時候他會念書到天亮,有時候就接著睡上一覺。這家裏,隻有助兒對幫兒的雞叫特別敏感,巧兒和大紅睡踏實了啥也聽不見。

日久天長,助兒真的就落下了跟夜遊症似的毛病,沒有大公雞打鳴兒他有時候也會從炕上爬起來,前院後院兒地走上兩趟。這毛病大紅跟鍾鐵山說過,鍾鐵山笑說,這不叫啥毛病,等兒子考完中學,我帶他到省城大醫院或是北京啊天津的醫院去瞧瞧。

再說幫兒新添的第二個毛病吧,還真有點兒討人嫌,他專門喜歡脫了褲子胡亂鼓搗下麵那東西,經常弄得手上、身上粘粘糊糊,然後,他就到處瞎抹。有一回,他見大紅過來,還拿手上的東西伸到大紅的嘴邊,大聲嚷嚷著:吃奶!吃奶!

大紅啪地扒拉開幫兒的手,一邊數落他,一邊給他找盆兒洗幹淨。為這種事兒大紅可沒少嚇唬他。鍾鐵山看見過,還曾經狠狠給幫兒一大巴掌,打在他癟癟的屁股上。幫兒的屁股小得可憐,隻有骨頭,幾乎沒什麼肉,鍾鐵山打了孩子覺得又搿手又內疚,兒子畢竟是個傻孩子,除了貪吃,可能他又在自己的身體上發掘出了這點兒本能的快樂,讓他自慰和高興都沒錯兒呀,可他不懂害臊,不知羞恥,總當著人把他那個比一般男人都大兩號兒的東西掏出來玩兒。

巧兒看見過幫兒這麼亂耍過一兩回,假裝作沒看見。巧兒自己在大盆裏洗澡的時候,幫兒也闖進來,圍著她的澡盆瞎轉悠,巧兒知道他看不清東西,光線好的時候才能看見點影子,也就不搭理他,照洗不誤。巧兒洗澡的時候連花貓順兒都不讓看,她覺得那花貓順兒的眼神可賊乎,它要是個母貓也就罷了,公貓?可絕對不行。現在她和助兒都早就不在一塊兒洗澡了,想起來小時候跟助兒一塊兒洗澡,你拍拍我,我拍拍你,巧兒的心裏會蕩漾起一陣莫名的快慰。她比幫兒小三歲,個子長得比幫兒還高,所以她也很少跟幫兒計較,她反而覺得自己是幫兒的姐姐。

自從那個來認親的外鄉女人走後,大紅對巧兒更是刮目相看了,她越看這巧兒越像鍾鐵山和她生養的閨女,脾氣、秉性還有那幾分傲裏傲氣都像。大紅看著巧兒就忍不住摸摸她長長的馬尾巴辮子,摸摸她白裏透紅的臉蛋兒,巧兒越長越俊了,在南柳村的姑娘裏能夠數一數二。

助兒今年要考學,巧兒怕他分心,很少跟二哥扯閑事兒,倒是二哥念書念累了會跟她逗逗,巧兒和助兒都明白,兩個人心裏的那份愛慕和牽掛現在已經超出了兄妹,他們之間的縷縷情絲擰在一起變成了若隱若現的朦朦朧朧的男女之愛。

巧兒雖然是明年的畢業班,但是老師也挑選了幾個重點培養對象,其中包括了巧兒和董雪燕。說起學習成績,巧兒比董雪燕要強出八倍,但是,好多人都說董雪燕是光長心眼兒不長個子,她跟巧兒還是要差上半頭的。

這天下午又沒課,董雪燕揪揪巧兒的辮子神秘兮兮地說:鍾巧,你真的一點也不想認你的親媽是不是?

別跟我提這事兒,我煩,別看我歲數小,我信命。

信啥命?誰是從石頭縫兒蹦出來的,我看來認你那媽還挺趁錢,不如你就認下。

她趁不趁錢跟我沒關係,我現在吃的是鍾家飯,就是鍾家的看門狗。

不是那個意思,我想跟你說,假如你知道你的親媽住在哪兒,你也永遠不去找她嗎?

不去,我媽大紅對我挺好。

我看,你媽早晚會當你婆婆,人家都有雙重父母,你也該有個娘家人呀。

哪兒對哪兒呀,你咋滿嘴胡天兒?

實話告訴你吧,那天來認你那個女的,我知道她住哪兒?

那女的也保不準就是我的親媽呀,她住哪兒?巧兒的心裏還是癢癢,說起自己的親媽那種奇怪的渴望真的會像一簇簇小火苗從潛意識裏冒出來,一點就著。

你想去看看她,我帶你去。那回我姑姑來看我奶奶回家的時候,正碰上來找你那女的,我姑姑問她姓啥?住哪兒?董雪燕說完,故意停頓好半天不往下說。

她姓啥?住哪兒?

哈哈,我看你還不是一點不上心,對不?

哎呀!你就別逗悶子了,快說吧。

那女的說,她住在離咱們村不遠的馮家屯,她姓劉,他丈夫姓馮,他要是你親爹呀,你就應該姓馮啦。

去你的,親媽可以認,親爹我可不認,死活跟我都沒關係。

沒爹哪來的孩子,你知道嗎?一個小孩兒得有爹有媽在一塊兒睡覺才能整出來。董雪燕似懂非懂地說。她常年跟著奶奶,對這方麵的事情還有點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