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5月16日。
重生第二天。
喬果跑得直喘著粗氣,汗流浹背。
晨曦漸起,眼前依舊是凹凸不平的彈格路,斑駁水窪裏倒映著低矮的房子和忙碌的身影,買菜的,洗衣的,做飯的,上下班的,哄孩子的……
窄小的街道,漸漸熱鬧,熟悉又陌生。
紅旗街。
她生活了18年的地方。
也是早該被拆了的地方。
透過路邊一扇打開的木頭窗戶,借著燈泡昏黃的光亮,能看見正對馬路的牆上,貼著一幅笑顏如花的明星掛曆,卷了邊的卡紙上赫然印著五個大字。
1985年。
為什麼?
重生?
她一點也不想重生,更不想再次經曆家破人亡的命運。
她隻想回到六十歲,守著瘋子媽媽,讓她安享晚年。哪怕卸不下心中的枷鎖,也能告慰曾經疼愛她的家人。
“好狗不擋道,死肥豬快滾開!”
一聲惡意滿滿的辱罵打斷了喬果的迷茫,看向來人,頓時眼睛瞪大。
柳婷。
柳靜。
好啊,昨天才揍過,今天又往跟前湊!討打!
什麼重生不重生,腦中唯一的念頭就是:揍她們!
樓上街邊屋簷下,到處都是三三兩兩看熱鬧的人們。
扭打在一起的女孩,被踢得到處都是的青菜,幾隻雞蛋滴溜溜滾到陰溝洞邊卡住……
剛拐進弄堂口,居委會牛主任看到的就是這一幕,腳步趕緊後撤。
自己為啥非要抄近路鑽了這條弄堂,昨天遇上這事,今天又遇上,以後再也不走這裏了!
“牛主任來啦!快快,她們又打起來了。”
總有那眼尖不識相的,叫停了牛主任後退的腳步,卻沒叫停打架的女孩。
牛主任硬著頭皮往弄堂裏走,嘴裏象征性地喊著:“別打了別打了!”
果然沒人聽。
喬家胖妹妹壯實身材愈發靈活,比起昨天毫無章法的亂打一氣,今天可謂遊刃有餘。這扇一巴掌,那踹一腳,還抄起柳家姐妹抬菜筐子的扁擔,使勁往對方身上抽。
局勢立即一變,互毆變成一打二。
柳家兩姐妹吱哇亂叫。
生怕被波及,牛主任隻敢在外圍打轉。在這條街道幹了這麼多年,喬柳兩家的事再清楚不過。
幾十年老鄰居,積怨如時間長河一樣,源遠流長。
據說柳永梅和喬擁軍是青梅竹馬,差點就成了兩口子。可惜的是喬擁軍在十六歲那年摔殘雙腿成了癱子,柳家悔婚。
喬擁軍另娶,柳永梅另嫁。
按說兩不相幹。誰知柳永梅似乎對喬擁軍舊情難了,時不時到喬擁軍麵前晃悠。
潑婦如刁秀芹,哪能容忍自家男人被惦記,見一次罵一次,堵柳家門的事時有發生。
兩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鬧十天打一場。
大人間的亂麻還沒解開呢,沒想到昨天忽然變成兩家姑娘打架。
更沒想到的是,今天又打起來了。
難道這就是青出於藍嗎?
就在牛主任一籌莫展時,不知誰喊了一聲:“秀芹來了秀芹來了。”
另一個人喊:“永梅來了永梅來了。”
好麼,這下更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