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周正大叫一聲，從惡夢中驚醒，詐屍一般坐了起來。
環顧了一下左右，周正驚訝得發現自己躺在一個既熟悉，又顯得陌生的房間裏。
“恩，我什麼時候回老房子裏來了？”
心頭閃過一絲莫名的疑問和惶恐，周正反手想從枕頭邊上尋找眼鏡，以便將四周的環境看得更清楚些，結果手炕頭上摸了半天，卻連個眼鏡腿都沒找到。
不過硬邦邦的土炕，還是給他內心深處的猜想增添了幾分佐證。
“難道我重生了？”
周正剛想將手伸到眼前好好看看，就瞅見門簾一挑，一個枯瘦的身影走了進來，關切地問道：“阿正，怎麼了？”
“姥娘？！”周正身如觸電，猛得打了個哆嗦，看著眼前頭發花白，滿臉皺紋的外婆，不由得悲從心生，淚珠子唰得就湧了出來。
“咋了這是？做惡夢了？”外婆忙坐到炕邊上，將周正摟到了懷裏，一邊撫mo著她的後背，一邊輕聲安慰道：“呼啦呼啦（方言，音同，字不清，意思是撫mo）毛，嚇不著！”
重新偎依在外婆的懷裏，周正心裏一片安然，宛如剛才的種種真是做了一場夢似的。
如果說，周正的前半生內心對誰懷有強烈的愧疚的話，無疑就是眼前的外婆。
因為周正的妹妹周儀和他隻小一歲，父母隻好將他給了同住在一村的外公外婆撫養，一直到他初中畢業，二老相繼去世後，這才重新回到了父母身邊。
也許是由於外婆的溺愛，周正小時候整個就是一混世魔王，也正因此，沒有少惹麻煩，甚至外公外婆病重時，他都不願意在旁伺候，可是等到年齡漸長，懂得了人情世故，也終究明白了“子欲養而親不在”的悲涼和遺憾。
每每思及，周正都不免內疚得心如刀割，更是不止一次的想過：“如果可以從頭再來，我必定會孝敬外公外婆。”
隻不過當外婆真真切切得出現在自己身邊時，周正卻隻能無語凝噎，抱著外婆瘦小的身子就是放聲大哭，宛如要把前生對外婆的種種虧欠都一股腦的宣泄出來。
“姥娘，對不起，對不起！”周正哽咽著嗓子不斷的道歉。
“沒事，沒事，姥娘不怪你。”外婆也不知道周正夢到了什麼，竟把個膽大包天的外孫嚇成了這樣，隻好一疊聲的安慰著。
“怎麼了，這是？”一個蒼老而略顯沙啞的聲音從外麵傳來，說話間，一個高大卻略微駝背的老漢走了進來，正是周正的外公。
“不知道咋得了，興許是做了個惡夢，嚇得一直就這麼哭！”外婆愛憐橫溢的解釋道，撫mo著周正的後輩卻一點都沒有停下來。
“姥爺！”一瞅見外公，周正愈發覺得難過了，他真得害怕眼前不過是一場夢，當醒過來時，這兩個至親的人都將消失不見，而他內心裏埋藏了多年的愧疚再也無法彌補了。
想到這，周正從外婆的懷裏掙脫了出來，一伏身就跪在了二老的麵前，大聲道：“姥爺，姥娘，我對不起你們，你們原諒我吧！”說著連連磕頭。
“不怪，不怪，快起來！”兩位老人看了彼此一眼，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往年裏，過年時都沒見周正磕過頭，可眼前卻把個腦袋磕得蓬蓬響，額頭上更是浮出了一塊淤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