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罵聲這麼大,夏小兵拍門的動作一頓,徹底僵住。
狗娘養的?
夏小兵怎麼也沒想這幾個字會出自他大伯口中,過了須臾,他轉頭抄起走廊裏不知道誰家做飯還沒收進去的菜刀,抬腳暴戾地踹向房門:
“夏富貴!你給老子出來,老子今天要砍死你!”
夏富貴也掄了把菜刀過來,一把掀開窗簾,隔著玻璃朝門外的夏小兵不甘示弱咆哮道:
“狗娘養的東西,你再敢踹一腳,老子砍斷你的腿!”
“砰——”
回應的他的是夏小兵一刀砍碎玻璃,差點直直劈到他鼻尖!
“夏富貴我日你姥姥!你他媽不想借錢老子又不會死乞白賴求你,你幹嘛非要侮辱我父母!”
門外,夏小兵雙目猩紅,宛若一頭失控的雄獅,他掄著菜刀的手指著夏富貴,嗓音尖利得變了調。
窗戶的玻璃劈裏啪啦碎了一地,連帶著木削也被劈斷,夏富貴妻子嚇得魂飛魄散,趕緊抱著幾個孩子躲進了裏間。
夏富貴摸了摸差點被削掉的鼻子,後知後覺地害怕起來。
他這個侄子雖然年紀不大,但這些年在社會上沾染了不少歪風邪氣,真要惹毛了,莽勁上來,他夏富貴會吃不了兜著走。
自己媳婦兒女熱炕頭,有吃有穿,幹嘛非要跟一頭一無所有的倔驢杠上?
想到這,夏富貴立馬換了副臉色,諂媚地說:“好侄兒,大伯剛才沒罵你呢。”
他生怕夏小兵從破爛的窗戶裏鑽進來砍他,又往後退了幾步,眼珠子一轉,開始睜眼說瞎話,“大伯……還以為大半夜的有小偷過來撬門呢,這才拿了刀想把人嚇退。”
夏小兵又不是三歲小孩,這種伎倆哪裏會看不懂。他鐵青著臉,雙目炯炯怒視夏富貴,許久沒有說話。
剛才巨大的動靜把周圍鄰居引出來不少,紛紛圍到自家門口看熱鬧,竊竊私語不斷,就是沒一個人上前勸架。
夏富貴瞥了眼夏小兵手中瘸了口的菜刀,害怕地咽了咽口水,再次往後退開幾步。
也不知過了多久,夏小兵終於冷哼了聲,沒再看他,轉身將菜刀扔回了原處。
“哐當——”
幾乎就在菜刀落地的同時,那些看熱鬧的鄰居一個個爭先恐後躲回自己家裏,門窗緊閉。
至此,夏小兵恍然醒悟,這些人原來都在怕他開口借錢。
筒子樓隔音很差,平日裏稍微有點風吹草動便會傳得人盡皆知,今天王金花在樓道口摔了這麼久,怎麼可能沒人看見?
說白了,還是他們母子這些年作風太差,把路人緣敗光了。
滿腔怒火霎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夏小兵沒臉再去敲下一家的門,垂頭喪氣地回到王金花跟前懺悔:
“媽,都怪我,我不該去賭錢!”
十六歲的男孩頭一次真真切切嚐到了人情涼薄的滋味,蹲在地上悶頭死勁揪著自己的頭發,悔不當初。
王金花已經凍得下半身沒有知覺,看見自己寶貝兒子這樣,頓時心疼得不行,她顫抖著抬手摸了摸夏小兵腦袋,淚水順著眼眶滾落:
“媽不去醫院了,小兵,你扶媽回樓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