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舉著手鏡,左左右右地仔細看著裏頭那張蛤蟆似的大臉。
下巴的兩個痘痘已經冒了尖,眉骨生的大包頂得左邊眼睛小了一半,臉頰上全是大大小小的紅包,鼻尖的痘痘最奇葩,橫看成嶺側成峰,主視圖像是蒜頭,側視圖就成了鷹鉤了。
誒,有幾個痘痘快消了嘛。
我對著鏡子晃了晃大頭,眯著眼睛氣隨心轉,引著丹田寒氣經任脈至廉泉承漿衝上頭麵,緩緩盤旋一圈之後猛地發力,令毒氣順著頷厭、陽白、地倉、下關四個穴位同時爆發,經三呼三吸的功夫才逐漸收勢,內力經百會緩緩順至督脈,再由督脈引回丹田。
過得半盞茶的功夫,我再拿小鏡照照,臉上果然又多出三五個鼓包。
不是變態,我這叫防患於未然。
自我被冠上聖女這個名號已經過去兩年有餘,我上個月剛剛過了十六歲生日,東方厲也已經十九。……都是幹柴烈火的年紀。
說我瑪麗蘇也好,被害妄想也罷,我就是不願意和東方厲沾上一星半點的感情或是肉體瓜葛。雖然他現在尚為了楚修竹守身如玉著,然而從往年他對我半真半假的親親抱抱看,他大概也是不太介意先搞個山寨品試試水的。
更何況前頭還有東方儲和樂心兒做榜樣。
不如我自覺一點,將豺狼眼前吊著的肥肉搞臭,他沒胃口吃了,肥肉也就安全了。
為了我的內髒健康,左右都是要時常排出點毒素來的,發在臉上,也省得擱在別的地方礙事不是?
也算是一舉兩得了。
除了這個小得不能再小的危險,我目前在魔教倒是沒什麼別的煩心事:兩年多來,大家早認定我瘋瘋癲癲口無遮攔,平常對教中事務也不甚熱心,是個扶不起的毒阿鬥。因此我現在每天隻要按例去東方厲那裏點個卯,之後便可以到處亂晃了。隻是身邊總是全天候地綴著個樂堂弟子,美其名曰是服侍隨行,實際上還是為了監視我的一舉一動。
虧了東方厲的美貌,各位姑娘對監視我這個活計還挺熱衷。
隻是苦了我,上個茅房外頭都要有專人看守。
我悻悻衝著鏡子做鬼臉,今天的值班人員念芷卻等得不耐煩,輕輕敲了敲門板,在外頭細聲細氣地催我:“聖女,時辰不早了,教主那兒還催著呢。”
我哼一聲,絮絮叨叨地拖延時間,順便惡心她:“別催別催,你須知人吃五穀雜糧,屎尿乃是其中廢物。但我的廢物毒不過我的內力,因此我的五髒六腑在排泄的時候便會十分猶豫,這一猶豫就歇了菜了,所以我需要催動內力輔助排泄。此道艱險不亞於運功療傷,你這樣隨意出聲,累得我走火入魔事小,再催得縮回去了,你替我摳出來啊?”
兩年的話嘮時光鍛煉下,我已然練出了一套開口即惹人厭的神奇本領,管保叫人跟我聊過一次之後便不想再來招惹我。
然而念芷不愧是久經考驗的革命同誌,她等我說完,隻沉默了片刻便繼續道:“今晨有樂堂的急件從中原遞回,聽說教主看了信箋之後大怒,將樂堂主狠狠罵了一頓,連時長老都受了殃及呢!”
我一愣,當真被她引出了幾分興趣。
還有這事兒?
不會是正道終於沉不住氣,準備攻上魔教了吧?
我看著鏡子擠眉弄眼,隨口道:“有什麼事能比你去看他重要?念芷姐姐,你還沒成功爬上教主的床呢?”
念芷淡淡道:“教主哪看得上我們這些庸脂俗粉。聖女莫要再耽誤時間了,今日教主點名要您列席,待會遲到了可是尷尬!”
我長歎一口氣,將鏡子別回腰上:“怕了你了,你別說話,我一氣嗬成一下!”
說罷兩腳開立,沉肩墜肘,凝勁於大橫和盲俞兩穴,深呼吸,緩用力,突然吐氣開聲:“路見不平一聲吼啊,該出手時就出手啊!!”
吼完起身,做後續工作,整理衣衫,輕鬆出山。
唉,其實我也不想這麼猥瑣的。
我慢條斯理地走出茅房,斜眼看著念芷問:“除了叫我之外,還叫了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