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不是武僧又不是掃地僧,也不是外人……
我吞了口口水,抬頭看著無色:“請問大師,您十餘年來是否每日來此謄錄整理經文?期間是否中斷過一兩回?……不是弟子有意不敬,而是魔教之中有一名易容高手,能夠隨意幻化他人形貌,我猜……他也許趁著大師不備,變作您本人的樣子,親來藏了地圖也說不定。”
無色斷然道:“沒有,自我二十年前受命看管藏經閣之後,便從無一日中斷過。”
嘖,這麼敬業!
程錚突問道:“既是如此,大師可還記得十六七年前的舊事?藏經閣可有在那時新收入過什麼佛經籍冊?”
我眼睛一亮:對啊,山不過來我就過去,我怎麼沒想到!
還是我家相公最聰明!
無色想了想,點頭道:“十七年前,綿山經閣曾遭大火,因慮及化緣再建經閣耗時甚久,搶救出的小部分經書就先運來藏經閣暫存。後來重建一事不知何故不了了之,那批經書便一直收藏於此,再未運出。”
我一喜:“大師可有名錄?”
無色微微一笑:“無需名錄。”
他飛身縱上二樓,於一排書架上抽出幾本發黃的經書疊於一手,又單足一點,輕飄飄縱去另一邊,依樣抽出幾本摞在上頭,如是再三,片刻已是十餘冊在手。
原來他竟博聞強識到此種地步!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翩翩落回原處,將經書放在麵前書案上道:“這隻是其中一部分,那批經書一共二百四十三冊,都要拿來麼?”
我一驚,繼而苦笑著問:“自當年魔教南下中原,到他們被趕回北地期間,隻有這一批經書被送往藏經閣嗎?”有沒有難度稍小一些的批次,比如隻送來兩本孤本什麼的?
無色想了想,搖頭道:“沒有了。”
慘,這要是猜錯了,可就費了大麻煩了。
我拾起一冊經書翻了翻,但覺紙質硬脆,書頁邊緣大多有燒焦卷邊的痕跡,細細嗅之,仍能聞到焦糊之味。
翻開一頁對著陽光照照,但見雖有紙漿凝結時造成的不均勻陰影,字跡外頭倒是沒有什麼多餘的痕跡。
我放下經書,抱著僥幸心理問無色:“大師可曾將這些經書全都翻看過一遍?可曾覺得其中紙質有什麼問題?”
無色搖頭道:“小僧修補經書時確曾粗粗翻過,但覺紙張脆而薄,張張透亮,有夾層的可能性很小。”
我想了想,用探尋的目光望向兩人:“若是東方儲確是將什麼詞句夾在這批經書中送來藏經閣,又不是用夾層,那麼定是用了什麼藥水在經文之間寫了字句。如今經書被火一燒,紙張變脆發黃,他動手腳的痕跡便被掩蓋了。但雁過留痕,藥水寫過之後,就算氣味早已散盡,也總會在書冊上留下痕跡,一頁頁對著光看過去,總能發現些什麼。隻是……實在是太廢時間。”
無色想了想,點頭道:“也便隻有這個方法了。”
程錚自然毫無異議。
我小聲提議:“要不要找人來幫忙?”
程錚搖頭:“恐防人多口雜。”
唔,也對。
說做就做,我率先拿起一本,仰頭對著陽光嘩嘩翻動,片刻後掃過一遍,擱在一邊。
程錚也依法照做。
無色則再次在各書架之間飄飄而行,取了經書下來碼放在地上,按照各卷經文分門別類而放。
我翻閱之餘低頭看了一眼,不由連連咋舌:“天啊,這麼多!”
無色搖頭惋惜道:“綿山經閣規模與藏經閣相仿,其中珍藏古本無數,一場大火下來,卻隻得二百餘冊經書留下,又何談多呢。”
我想了想,搖頭道:“不對,東方儲將經書混於其中送來藏經閣時,又怎能知曉後來尋找那人定能如咱們這樣閑適?縱不能快進快出,也斷不會花上一兩個時辰大海撈針的。大師請再回想一遍,可曾見過哪本經書上有什麼古怪的記號,或是什麼奇怪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