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西瓜便買了一張上午的飛機票。
他第一次來羊城,是扒火車逃票過來的。
而今天離開,坐的卻是頭等艙!
望著高大而又氣派的機場大樓,他感觸頗深。
揮別了西瓜,我搭上了一輛出租車。
不過,我回的並不是自己家,而是玄天棋院。
與其說我這十五天是閉關,倒不如說是地獄訓練。
梅爺曾經說過,賭術的最高境界不是依靠出千,而是兩個頂級的老千在不出千的情況下,如何靠著自己的臨場發揮去贏對手。
這是氣勢、心理、智商、運氣、經驗以及感官的共同博弈,一樣落後,處處落後,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千道和棋道,其實如出一轍。
所以,我在跟隨梅爺學習千術的同時,九歲便開始學習象棋了。
初到羊城,本想抽空不自量力地去挑戰一下羊城少帥呂大師,可聯係了好多家棋社,都沒有呂大師的消息。
終於,無意間,我在報紙上看到,這家位於羊城市中心的玄天棋院,便是由呂大師的徒弟開設的,開業的那天,呂大師還去剪彩了。
這令我感到很欣慰,沒找到呂大師,找到他的徒弟也行。
2000年左右,各行各業蓬勃發展。
而象棋這項運動,也遇上了大時代的風口。
各種興趣班層出不窮的同時,家長們似乎也更熱衷於讓孩子學習一些傳統技藝。
……
行至二樓,一問之下我才知道,老板陪呂大師訓練去了。
我說:“既然老板沒空,那就找幾個人來跟我下吧!”
前台小姐笑了,“這位先生,再厲害的棋手不過是一對一,哪有一個人跟幾個人下的?”
麵對這種門外漢,我隻能跟她多費口舌,“靚女,你聽說過下盲棋嗎?”
“盲棋,是把所有棋子蓋回來的那種嗎?兵卒吃將帥,將帥吃除了兵卒以外的所有棋子?”
我搖了搖頭,反駁道:“那種盲棋是小孩子玩的,不是大人玩的。”
“那先生的意思是?”
“我說的盲棋,是蒙著眼睛下的!”
前台小姐笑了,認為我在開玩笑。
唉!
太費勁了!
我單刀直入,讓她把這裏現在的負責人給叫來。
過了五分鍾,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走了過來,自稱是這家棋院的一個老師,姓徐,江湖人稱“棋壇徐大炮”,問我是不是要給孩子報個興趣班。
我說興趣班就不必了,找幾個人跟我下盲棋就好了。
然而,在他的眼裏,我這句話明顯有點狂,一臉輕蔑地看向了我。
我昨天剛離開神經病,今天就不知道刺激到他哪根神經了,非要和我先下一局。
雖然他沒有明說,但意思很明顯。
如果我贏了他,他才能夠滿足我下盲棋的要求。
如果我輸了,自然就應該識趣地滾蛋。
我跟徐老師的對局開始了。
這人的棋風很正,能看得出來,他背了許多古譜,許多正手都和古譜上如出一轍。
然而,他隻知道一味地按照古譜上的走法下,卻不知道變通。
我嚷道:“換車!”
可徐老師偏偏不換,他的車躲開了。
“再換!”
他再跑。
“馬二進三,臥槽馬將軍,絕殺無解!”
簡簡單單的一招“引離戰術”,便讓這個徐大炮輸了一盤。
可他卻不認賬,說是要三局兩勝。
這和小時候猜拳耍賴,有什麼區別?
三局兩勝萬一輸了,還可以提出五局三勝,再輸就七局四勝……
以此類推,總有贏的那一天。
我笑笑,跟徐老師說,要是再輸,可就不能反悔了啊!
他欣然答應。
之所以他會有贏我的信心,可能是他還輸得不夠慘!
或者說,是他輸得不甘心。
因為隻差一步,他便能將我絕殺。
然而,他隻知其一,不知其二。
他的象棋水平要是和我比,還是有點兒差距的。
第二局不到三十個回合,徐老師便隻剩下一個車了,而我,還剩下車馬炮。
他很無奈,但還是硬著頭皮,負隅頑抗。
最終,我把他的車給抽了。
他隻能投子認負。
“徐老師,現在你可以找幾個人陪我下盲棋了吧?”
“你要幾個人?我們這裏高手很多的,我隻是墊底的!”
他的潛台詞是,你不要高興得太早,這裏大把人能夠收拾你!
這種人把輸贏看得太重。
不適合下棋,更不適合當老師。
我輕輕地伸出了兩個指頭,在他麵前晃了晃,同時也宣告著我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