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大伯,開飯嘍!”
剛探出船艙,就看見一臉煤灰,係著圍裙的小橘正搖著銅鈴。
這丫頭,真是難為她了!
我答應了聲,扭頭看向彭歡喜,說道:“彭院長,要不,我們吃完飯再戰?”
“要是不提還好,這一說吃飯哪,倒還真有些餓!”
說著,他輕笑一聲,重新戴上了手套。
腳踏船緩緩靠上前來,小橘捧著一盆紅米飯,迎風而立。
彭歡喜在旁解釋道:“上好的禦田胭脂米,滋補氣血,從前,那可是皇帝才吃得起,你們一定要多吃些!”
我輕嗯一聲,心中卻不由冒出一句: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小橘聞言,立馬一腳跨過來,向我邀功,“姐夫,我煮的!”
“知道啦,看樣子還算成功!”
說罷,我伸手幫她擦去臉上的煙灰。
她瞬間笑逐顏開,幹活自然也就爽利了些,沒過多久,便把六盤美味佳肴一一端上來。
羊方藏魚、梁溪脆鱔、文思豆腐、水晶肴蹄、三套鴨、霸王別姬。
席間,小橘不忘跟我們介紹起這些菜的來曆和功效,算是讓我耳目一新。
這一道道菜,要刀工有刀工,要顏色有顏色,要味道有味道,要曆史有曆史,足可稱得上是玉盤珍饈。
然而,美中不足的是,沒有酒。
倒不是真沒酒,但因為賭約仍在,彭歡喜把這頓酒給推到了晚上。
提議倒是好,隻可惜了我那兩張飛機票!
平心靜氣想一想,人在江湖,本就身不由己。
想獲得別人尊重,首先得學會先尊重別人。
能與昔日的江南千王結識一場,談笑風生,那兩張飛機票錢,又算得了什麼呢?
吃完飯,彭歡喜心情大好,非要跟我分個高下。
可我寧願認輸,也不願意再繼續賭。
因為,這場賭局,無論是誰贏了,都不好。
若我贏,難免會扯開他那張臉皮,讓他這輩子耿耿於懷。
若他贏,則會影響我參加天下第一藍道大會的自信心。
有些事,順其自然便好,不一定非得糾結下去,爭出一個結果。
所以,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
在一番爭論之後,我們最終決定在湖心執竿釣魚。
正午,清風徐來,水波不興。
三人兩竿一世界,兩山一水一片天。
我們遠離城市喧囂,愜意地享受著這份來自大自然的饋贈。
忽然間,彭歡喜眯起雙眼,慢悠悠地朝我問道:“包老弟,你說這釣魚,究竟是人在釣魚,還是魚在釣人?”
我微微一笑,覺得他似乎話裏有話,這種時候,沉默,或許便是最好的回答。
而小橘卻替我解圍道:“當然是人在釣魚!”
果不其然,彭歡喜笑了笑,又問道:“可為什麼這半天了,魚還是不上鉤呢?”
小橘聞言,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可能是湖畔喂魚的人比較多,這些魚都吃飽了吧?”
“哦,可你不是魚,又怎麼知道魚吃飽沒吃飽呢?”
“這……”小橘一臉錯愕,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隻得癡癡望向我。
思索片刻後,我靈機一動,淡笑道:“我認為,人在釣魚,可魚也在釣人!”
此話一出,立馬引起了彭歡喜的興趣,“哦,包老弟,能具體說說嗎?”
“人釣的是空虛,而魚釣的是饑餓,這個過程中,雙方各憑手段,至於是魚上鉤,還是魚脫鉤,就得看執竿之人的本事了!”
“按你這說法,若是執竿之人手藝不佳,也就釣不上魚,可為什麼薑太公與韓信這兩個大人物都曾釣魚,一個釣來了功名,一個卻隻能靠著漂母舍飯充饑呢?”
原來,他這是假借釣魚之名,來考我對千門之局的見解啊!
我嘴角一撇,喃喃道:“所謂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之所以用直鉤釣魚,可見他釣的並不是魚,而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