敕勒川放下抹布,沒有興趣再聽下去。
他垂下眼眸,光潔可鑒的玻璃杯上是自己斑駁扭曲的倒影,像個小醜一般,細細的脖子,頂著個大大的腦袋。
許音書又發來微信,喜不自勝的說:“今天團長說我學過唱戲,大嗓小嗓轉換比較絲滑!要提我當小領唱。”
敕勒川忍不住蹙眉,“別著急答應,你是後進,別太冒頭。”
許音書笑嗬嗬的說:“沒關係,團裏好多同學都是大白嗓,確實沒有基礎,馬上要演出了,團長為了選領唱頭發都快揪禿了,我這叫解燃眉之急。”
敕勒川放下馬克杯,拿起手機走進儲物間,專門和許音書掰扯這事,“你提前打聽了沒?團裏其他人有沒有想當領唱的?”
許音書總算聽出了敕勒川的言下之意,方才的興奮勁兒過了,這才惴惴地說:“今天團長問我的時候,我就直接答應了……也沒想那麼多……”
敕勒川無奈,“現在去了解還來得及,當了領唱並不會多加分,適時讓賢會讓事情更好更快進行。”
許音書雖有不甘,卻也不是不聽勸的人,放下手機便去問臨近的幾個同學。
同學們笑鬧著說許音書亂謙虛,眼神卻不時飄向站在第一排的簡絨。
許音書心裏咯噔一下,沒想到真被敕勒川說著了。
象牙塔裏醞釀的嫉妒,或許沒有社會裏那樣殘酷激烈。
許音書被欠過工錢,在大街小巷撿過廢品遭遇過無數白眼,和大爺大媽搶過打折品,同潑婦據理力爭過,在無賴手幹過活,被表哥壓著打過……
因而看到簡絨依舊落落大方的微笑,還是在對方僵硬的嘴角裏找到了不甘和鬱悶。
許音書小心的沒敢在眾人麵前提出拒絕,一方麵怕團長生氣,另一方麵又怕傷了簡絨的麵子,隻能等到排練結束,這才小心的同團長說自己可能不適合。
團長向來和氣的臉上並無不悅,也毫無芥蒂的答應了許音書的請求,隻是在第二天排練的時候,突然通知合唱團,有專業演員加入,團裏要裁人。
許音書沉默的看著團長故作委婉的捧著心口,為難的說:“大家相處這麼長時間,誰離開我都不忍心,當初既然是簡絨幫咱們找來的救場,現在問題解決了,所以……”
話未盡,意思已然明確。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許音書的身上,許音書穿著剛買回來的演出服,這是花了她大半個月工資的衣服,平常根本不可能會穿。
她平靜的看著團長,心下覺得可笑,又十分理解。
從一開始,她似乎就與這些氣質高雅的同學們氣場不和,她從善如流步下台階,在即將跨入社會前,她強迫自己學會做個體麵人。
“不用覺得抱歉團長,能幫到大家,我很榮幸。”
簡絨的臉上登時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上前攬住許音書,還不斷埋怨團長,“您可真不厚道學姐,我們音書好歹幫咱們這麼長時間的忙,你都沒什麼表示?”
“那是當然!”團長當即兩手一拍,送給許音書一張優惠券,麵值兩千,“我也沒什麼能拿得出手的,這個權當學妹的日薪,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