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老江大喊出聲,招呼著那個剛剛被他教會開船的年輕人開著船迎上去,想要攔在那四艘漁船的對麵。
那個剛剛學會開船沒幾天的年輕人,心理素質並不是多麼穩健,再加上夜色濃鬱,再加上第一次遇到違規作業的漁船,他心中緊張之下,不由得操作失誤,竟然操縱著漁船直直地向著前麵的漁船編隊撞了上去。
隨著“砰”的一聲響動,碰撞的發生並沒有預期嚴重,但老江的漁船的確是結結實實地和對方的一艘漁船迎頭相撞了。
“誰啊?瘋了嗎?怎麼開的船?長沒長眼睛!”一個人猛然從迎頭漁船的船艙裏麵竄了出來,氣勢洶洶地跳上船頭,正準備怒罵開船人的時候,卻在見到老江的瞬間換上了一副笑臉:“喲,老江啊?這大晚上的你看看……怎麼就遇見你了呢?”
那人搓著手,看起來一臉緊張的樣子,訕笑著,似乎這樣就能忽略掉老江那張生氣的臉。
老江怒氣衝衝地看著漁船,四艘漁船依次停了下來,果不其然,老江在四艘漁船上麵都發現了連接漁網的裝置,按照經驗來看,那一定就是布置絕戶網的東西了。
盡管一切幾乎都像老江預測的那麼糟糕,但老江還是壓製住了內心的怒火,輕聲細語地對著對方說道:“老劉,你們這是怎麼回事?縣裏不是不讓放絕戶網嗎?你們穿上那是什麼東西?”
“啊?沒什麼,就是普通的網子啊。”聽見老江直截了當地指出了問題的關鍵,那個被稱為老劉的人直接開始了裝傻:“我這不是...白天出去辦事了,今天還沒出船呢,想著晚上趕趕進度嗎?”
多麼粗糙粗劣的借口,老江氣不打一出來:“還裝?你們家都快要上漁業局的名單了,你們怎麼還……”
老劉立即緩和了語氣,一邊直接跳到了老江的船上,一邊打起了人情牌:“沒有啊,哪兒有的事兒!老江,咱都是鄉裏鄉親的,我知道你們巡護隊工作也很累,很忙,對吧?那今天晚上就……”
“不行!”老江的話語斬釘截鐵,他直接掏出了自己的手機,就要準備拍照:“按道理和規定,你們就是違規的。老劉你記著,白天我也和你們說過了,江豚巡護隊是沒有執法權的,我們能做的就是拍照取證和講清道理,之後的事情,還是請漁業局來和你們說吧...”
“別別別,千萬別...”見到老江掏出了手機,老劉立即上前一步,和他撕扯了起來。撕扯的對象就是老江手中的手機,目的就是不讓老江拍照,可二人你來我往好幾個回合,始終爭執不下,很快二日的額頭都冒出來了細密的汗珠。
看到二人爭執不下,巡護隊中的一個女孩子立馬掏出了自己的手機,打開相機設置就要對著前麵的四艘船進行拍照。她想沉著老劉和老江爭執的時候成功拍照取證,但卻在掏出手機的瞬間,被眼疾手快的老劉猛然上前一步,直接伸出手來打掉了手機。
“老江!”老劉怒吼著,也是動情著對老江說道:“村裏的情況你不是不了解,有些人是發了財,是出去了,但我們呢?我們還得靠著江水吃飯,養活一家老小啊!”
“你就,就算是不看僧麵看佛麵,這一麵就略過去了,我之後不做了還不行嗎?”
“今天你要是把事情報了上去,我知道你們巡護隊新官上任三把火,但要是漁業局直接吊銷了我的捕魚證,我們一家那可怎麼……”
軟硬兼施,看著臉上肌肉都微微顫抖的老劉,老江的心終於還是軟了下來。
他輕輕地撿起隊員的手機,送回到女孩的手裏,而後轉過頭去,語重心長地對著老劉說道:“老劉啊,我……唉,也不知道說什麼了。反正以後晚上的時候,別出船了,聽見沒?”
“好好好,一定一定。”老劉喜出望外地看著老江,不停地點頭,仿佛老江真的是救了他一命一樣。
看到這一幕的巡護隊隊員們,心中不由得都歎了口氣。
十裏八鄉的鄉親們大多都認識,人情事故這東西,一旦處理不好,就真的變成事故了。
如此來看,日後巡護隊工作的開展,要走的困難的路,其實還是有很多啊。
就在眾人都以為今晚的事情就要這麼結束了的時候,一旁的一個漁船上,一個人突然走了出來,並且用不屑的聲音對著老劉喊道:
“老劉,你和他廢什麼話?他要當聖人,跟咱們有什麼關係?捕魚證不在手裏又怎麼樣?咱們沒有漁船嗎?沒了漁船又能如何?咱們還有網!網不行,那還有魚叉呢!我就不信這條江,能餓死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