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九月,修車廠簡陋車間裏一如既往的悶熱,十幾輛待修車幾乎占滿了全部空間,角落裏堆滿七零八落的油汙零件。
灰色皮卡車的底盤下探出來兩條腿,破洞牛仔褲上滿是機油的汙漬,一雙鞋子早就看不出顏色。
此時一個穿著油汙工服的微胖青年走到車邊,不耐煩地踢了破洞牛仔褲一腳。
“這點活兒磨嘰半天了,你鑽車底下偷懶呢,趕緊出來,給我搭把手卸輪胎!”
或許是被這一腳踢疼了,牛仔褲的兩條腿猛然蜷縮,雙腳往地上反向一蹬,身子滑溜的從車下抽脫出來。
是個十七八歲的男孩,工服和臉上滿是油汙,黑嘖嘖的手裏還攥著修車工具。
男孩碎發下的眉頭微皺,瞪了一眼轉身離去的微胖青年,撇撇嘴角,終是跟了過去。
“我說劉璿,你小子平時雞賊也就算了,今天老子值班,你再偷懶,小心我還拿充氣泵給你菊花充氣,哈哈。”
微胖青年一邊笑罵,邊將一個大號扳手扔在劉璿腳下。
“趕緊去把後輪胎卸了。”
劉璿心裏暗罵,臉上卻毫無表情,隻是彎腰拾起扳手,準備默默幹活。
微胖青年叫王成,仗著自己年齡大,又是修車廠老板的遠房侄子,平時沒少欺負他。
“王哥,走,出去抽一根兒。”
這時,一個瘦溜的修車工走了過來,人還沒到,手裏的將軍煙已經遞到王成麵前。
“狗腿子。”劉璿瞥了一眼,在心裏暗暗嘀咕。
這個外號“瘦猴”的青年,原名叫侯勇,比劉璿大一歲,入廠卻比他晚一年,但是憑著高超的馬屁功夫,跟王成走得很近,每次發薪水也都能額外拿個加班補助之類。
似乎是發現劉璿拿眼睛瞥自己,瘦猴又抽出一根煙橫在鼻下聞了聞,陰陽怪氣道:“小璿子,最近沒見你的寶馬富婆來找你啊,是不是人家又看上別的小白臉,不要你啦。”
說完,他朝著王成擠出個“你懂”的表情,咧嘴淫笑起來。
王成把煙叼在嘴角,冷笑道:“咱們嫉妒不來,誰叫人家有副好皮囊,專門服務美女富婆呢。”
“嘿嘿,咋服務?”瘦猴壞笑問道。
“還能咋服務,保養車唄,難道保養人啊。”
“哈哈哈哈……”
二人有說有笑的朝車間外走去,今天值班的就他們三人,但王成依然不敢違反規定在廠房內吸煙。
劉璿咬了咬後槽牙,對這兩個人的欺淩,他基本都是忍忍就過去了,畢竟人在屋簷下。
他來這裏做學徒工馬上三年,每月的收入足夠養活自己,還能學門手藝,他不想惹事。
即便是前幾日,王成和瘦猴趁自己鑽機蓋的時候,把充氣泵的氣管懟到自己後庭,以此取樂,劉璿事後都沒有太過憤怒。
在他看來,無非是玩笑開得有點過,畢竟當時隔著褲子,人也沒受傷。
但今天一句“寶馬富婆”的玩笑,讓他從心裏生出一股火氣。
他們口中的富婆,是住在旁邊別墅區的一個美女大姐,開著一輛紅色寶馬,每個月都會來給車輛清潔和養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