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世界,何小夏並不存在。”李協明說,表情有點像那種犯了錯但還要裝出一臉無所謂樣子的中學生,他隨意地玩弄著手中的鑰匙——看起來不像車鑰匙,更像是那種老式鎖頭的,甚至已經有些磨損。
“那……”何塞猶豫了,不過片刻之後他又警覺起來,試探地問出了那個問題:“你也不是真正的李協明,對吧?”
“對。”對方倒是很幹脆地承認了,“我是來自歸一宗的化形。”
又是歸一宗?何塞覺得有點心累,不過也慶幸自己沒有被卷進更多的事件中去。他想起謀臣的說法,於是繼續追問:“你這個歸一宗,是哪個切片上的?”
化形似乎沒有想到何塞會這麼問,或者,根本不知道這種說法指的是什麼,沉默半晌,才憋出四個字:“我不知道。”
“呃……那你又是怎麼來到這裏的?”何塞尷尬道。
化形略帶幽怨地看了一眼何塞:“當然是等你來。”
哈?
“時空上的人事物,在每個瞬間,都有他的位置。”化形繼續道,“比如現在,‘我’一定會站在這裏和你對話,也一定會說出現在這樣的句子,這都是能夠提前觀測到的。”他看向何塞,這時何塞才覺察到,對方的眼睛並非是普通人類的眼瞳,更近似於獸類。
“那我要是偏不按照所謂的觀測進行呢?”何塞挑釁地反問道,“就像現在,難道說,你們所謂的觀測裏,也提到了我會……我會在地上打滾?”說做就做,他就地躺下左右地滾了滾。
觀測,他倒是記得師相也提過這個……
嘖,怎麼又是師相。何塞心底突然跳出一個聲音,他這才覺察到自己似乎經常把師相的事情拿出來和歸一宗做對比。
或許是先入為主……
“是的,觀測裏還要求我必須這麼向你解釋。”化形繼續道,他停頓了一下——或許也是所謂觀測要求的,“無論你接不接受……你方才所經曆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什麼經曆?”何塞被他說得有點摸不著頭腦。
“千鈞,謀臣,還有顛倒的桃源鎮。”化形說,“至於那兩個人……嗯……倒是我沒想到的。”
何塞在心裏翻了個白眼,他還以為對方會給他來點什麼高級的,沒想到繞來繞去還是回到那些你爭我鬥的破事上去了。
他在另一張床上盤腿坐下,由於還是小孩子的形象,因此房間裏的場景顯得有些滑稽,再加上兩人都相當嚴肅的表情……倘若有不知情者此時闖入,一定會覺得莫名其妙。
不過,何塞也不比這位想象中的不知情者好上多少,他覺得自己好像一隻被蒙在鼓裏的小蟲,他上躥下跳精疲力竭但是毫無突破,外界隻需要輕輕敲敲鼓麵就能把他震得七葷八素。
“這樣吧,桃源鎮的目的我已經明白了,他們對我也挺好的,你們要是想拉攏我,不如把話講明白些。”何塞試探道,在他的認知裏,歸一宗和桃源鎮好像根本沒有聯手的可能性,完全是水火不容勢不兩立的。“或者,我也可以酌情考慮對你們透露一些情報。”
雖然這麼做有點不道德……但是何塞現在隻想盡快脫身,反正,那些信息也不一定是什麼核心消息……
化形搖了搖頭:“我很想給你一個確切的答案,但……很遺憾,我也不是什麼掌握核心信息的成員,隻是一個‘等待者’。我的責任就是在這裏等待著,一直到你來為止。”
……這算什麼狗屁責任啊!何塞腹誹道,這不就是帶薪摸魚……
說完這段話,化形就不發一言了。
“就……就這樣?”何塞難以置信地問。
“就這樣。”化形點點頭,“之後會發生什麼,我並不知情。”
他的語氣過於理所當然,何塞一時半會甚至沒品味出有什麼不對,幾秒之後才憤憤道:“拜托,大哥,我們可是被困在這裏的——準確來說,或許隻有我被困在這裏。但我出不去的話,你們又要怎麼……呃……怎麼利用我呢?就……就這麼幹站著?什麼也不做?合適嗎這?”他覺得自己的鼻子都快氣歪了,就好像拳擊手的全力一擊打在了一團麵團上,發出一聲嘲弄般的“吧嗒”聲之後再無動靜。
化形的獸瞳盯著他看了一會,平靜道:“你怎麼就相信自己是被困在某處了呢?”
這話說得太過“哲理”,讓何塞一下愣住了。
“隻是你的心境不同罷了。”化形繼續道,“心如果不在此地,即便是最優渥的環境也隻是牢籠,倘若你能平靜下來,那麼此地即是堡壘。……你要不要拉開窗簾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