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曉瑞揣測黃默山並非對中醫感興趣,隻是來陪母親看病罷了,便浮皮潦草地說了個大概。
“我媽這病好治不?”黃默山問王曉瑞。
“你母親是啥病?”
“哦……算了,我還是問你父親吧。”黃默山把話頭截住,心裏嘀咕道:任何行業的門內師,最好的教學方法就是拿實際例子做樣本,邊講解邊實操,門內師學得快也學得精,原因正在於此。
王曉瑞剛才那樣問,要麼是王逸沒和兒子談他母親的病況,目的是保護他的家庭隱私;要麼是王曉瑞裝作不知道,給他留自尊。總之,他不能和王曉瑞談他母親的病。或者說,現在還沒必要。
“你的頭傷不去醫院照一照嗎?”黃默山問。
“不用,我昨晚包紮後大腦一直清醒,自己的感覺是最真實的。感覺不對勁兒了再檢查也不遲。智者無憂,過度擔心的人都是因為心裏沒底,我是學醫的,不會浪費那個檢查費。”
王曉瑞的話引起了黃默山的興趣:“照你這麼說,相信自己的感覺就行了?那為啥有的病沒感覺,一檢查就是癌症的?”
王曉瑞笑道:“你這問題太大了。我說的感覺,比如我這情況,如果頭昏昏的,做個腦CT或者核磁共振是有必要的,但我大腦一直清醒,就沒必要檢查。你說的那個沒感覺,不可能一點兒症狀都沒有,隻是人們大意,把它忽略了。”
“我還是覺得西醫的儀器檢查靠譜些,比如胃鏡腸鏡啥的,那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嘛。”黃默山說,“初中語文老師說,連魯迅都罵中醫,你給我說說唄,魯迅罵得對嗎?”
“你這個問題問得好。”王曉瑞來了興致,他說,我給你好好講講:
“魯迅罵中醫是因為他父親的死。從現代醫學的角度來看,魯迅父親的病就是肺結核,在那個時代,不要說在落後的舊中國治不了,全世界都治不了,就是絕症。
“為治病,他家裏請來了遠近聞名的‘名醫’,名醫叫做何廉臣,被人稱為‘神醫’。那家夥的藥引子全是神乎其神的東西,比如寒冬裏的鮮蘆筍,一對原配的蛐蛐,3年的陳米……全是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他的出診費也是高得驚人,按照現在的價格計算,基本的出診費要200多塊,夜診還得翻倍,終於把周家的家底掏空了,也沒治好病。
“後來魯迅到南京上了新式的水師學堂後接觸了很多的新鮮事物,才恍然大悟那‘神醫’的稀奇古怪的藥引子根本沒有科學依據,全是騙人的。他對父親的死心有不甘,就去日本的仙台學醫。
“其實那個被稱為‘神醫’的醫生也不一定真沒本事,因為在那個年代,肺結核是全世界的難題,直到二戰後發現了鏈黴素,才算解決了。
“魯迅的《藤野先生》一文透露了兩個重要信息:一是魯迅學醫學得一團糟;二是他決定棄醫從文,舉起新文化運動的大旗,以筆做槍致力文學改良。
“他筆下的人血饅頭確實是有出處的,唐人陳藏器所著的《本草拾遺》中明確記載了這一方子,說是用人血浸泡饅頭可以治療肺結核病,以科學的眼光來看真是太荒謬了,這是魯迅擠兌中醫的一大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