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3章 申大膽(3)(1 / 2)

幾天後,千日去了一趟通縣,取畫。那個畫家叫小K,早年熱愛啟功的書畫,臨摹可以達到亂真的地步。後來即便是自己原創的花鳥寫意,也頗得啟體神韻,有一天一位畫家信以為真,還誇道:“啟老先生的作品是越來越老辣了!”言者無心,聽者有意,既然得到這樣的誇獎,那麼生活實在混在下去的小K也就不客氣了,以畫啟功的贗品為活計。不過還算他有心,不論是畫竹還是畫蘭,他都會在畫中隱藏“小K”二字。千日到了通縣,小K已經把字畫裝裱完畢,千日道:“像倒是很像,人家能看得出來嗎?”小K笑道:“一般人看不出來,行家就不知道了!”千日料想一介武夫,附庸風雅,想要一時看得出來也難。付了錢,小K道:“其實一般名家的字畫我臨出來都蠻像的,啟功是我主攻的方向而已。”千日道:“好的,下次要送禮了再找你!”

金燕見這幅竹子活靈活現的,很高興,問:“夠得了檔次嗎?”千日道:“啟功你知道誰嗎?國寶級的書畫家,還是滿清皇族呢,姓愛新覺羅。”

金燕的眼裏沒有假貨的,她驚歎道:“那到底值多少錢?”千日沉吟道:“也許十幾萬,也許幾十萬,說不清楚!”金燕腦子裏打轉轉了,道:“要不咱們把它賣了,再買其他的禮品?”千日趕緊圓場道:“哎喲,怎麼能這麼雞賊呢。關鍵是,字畫這種東西,不能吃,不能穿,所有的價格,都是虛的,叫有價無市,人家認你這個價,可是不會買。況且呢,如果他想買,就會懷疑你這個是假畫,你又得花個幾萬請專家鑒定,麻煩得很呢!還是找你工作要緊!”金燕一直盯著這十幾萬轉不過來,道:“那你怎麼來的?不可能花大價錢去買吧?”千日道:“我一朋友是啟老先生帶的博士,請他畫個畫,那還不是簡單的事!”金燕愣了半天,才打住轉賣這幅畫的念頭。

要和這個少將接上頭有點難度,他沒用手機,隻能打他家裏電話,每次都是一個保姆阿姨接的,都是說他不在家。金燕有些氣餒,千日道:“你都不說你是誰他當然不接了,你說是老家來的,有要緊事,肯定成,人老了會重鄉情的!”這一招果然奏效,金燕憑著對前程的熱切欲望,奮不顧身就跟他約定了拜訪的日期。

周六的下午,千日陪著金燕來到航天橋的一個小區,在快上樓時千日改變了主意,他讓金燕一個人上去,送禮嘛,興師動眾不好。千日在小區裏徘徊,牆角或者樹根上還有冰渣,他用鞋尖踢著玩。像搞關係這種事,他覺得像一座大山,自己是沒有勇氣和能力去征服的,所以隻能玩些魔幻手法。他想,如果金燕像自己上次一樣被人轟出來,至少還有自己給她當靠山。你站在原地不動,就會覺得風特別冷,刀子一樣在脖子上抹來抹去。不過如果現在在少將家裏,那比這要難受一百倍,這麼一想,被風抹來抹去其實蠻舒服的。

過了半個小時,金燕發來短信說這位少將留她在家裏吃飯,問千日行不行,千日回複,那就吃飯吧,我先回去。

剛好這時候付絕響來電,說李師江昨天看到出版社的文件,已經把《我和秦國強》列入非法出版物了。既然這個書是非法,那麼出書的人肯定更是非法的了。一個非法的人,不管他在天涯海角,其實給人的印象都是在號子裏了。千日匆匆趕到付絕響那裏,談起這個事情的嚴重性,都像懷念一個初戀的少女一樣懷念起這個快要進號子的人。

這個沒心沒肺的人現在香港,住在一個在香港中文大學任教的詩人秦淮的狹小的儲物間裏。秦淮是五十年代出生在河南的一個詩人,早年漂呀漂,後來就漂到香港中文大學養老去了,同時也是香港的代表詩人之一。秦淮現在養成喝功夫茶的習慣,在他那個微縮的隻能容納蜷著腿的兩個人的書房裏,與比他小二十歲的大陸年輕一代詩人的代表隔茶幾而坐。秦淮當年遊曆各國,寫了不少浪漫的詩章,幾乎在新時期的任何詩歌選本上都能讀得到。後來,遊不動了,必須找個養老的地方了,進了大學。可他的心還是不甘,一個人的心和身體打架的時候,這個人就要病了,至少是有病態,他的詩風轉向頹廢、擰巴,對現實有心無力的排斥。現在這個把現實排斥得差不多的詩人麵對一個對現實津津樂道的更年輕的詩人,一場較量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