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
“是的,用現在很流行的一句話說,就叫自己淋過雨,才知道給別人撐傘有多重要。”
中午吃飯的時候,白芯見到了小姑娘說的莊姐,戴著黑框眼鏡,挽著發髻,一個非常溫婉書氣的中年婦女,如果在城市裏遇見她,誰能想到這樣優雅的女子內心正在經受著如此巨大的磨折,誰能想到她為了孩子不上學的問題甘願在山裏收割芝麻?
從默默那裏白芯還知道了打理小院的小姑娘叫小雲,是個孤兒,和楊奶奶在一起生活了十幾年了,這些年,早已經和楊奶奶生活成一家人了,她現在算是楊奶奶的半個助手。
真是一個神奇的地方。
中午簡單地吃完飯,白芯和默默就要按小姑娘的指示各自幹活去了。
“默默,謝謝你今天帶我來這個地方,謝謝你,不過默默,為什麼我們還不能一起割草,我都不認識這什麼海金莎什麼貓爪草的,我怎麼找啊?”
“沒關係,我剛開始也不認識這個海金莎,後來聽小雲說這種草曬幹泡水,消暑效果極好,這草好看就是味道有點苦,其次是難挖,它一般都長在那種岩石縫裏,挖了幾棵就知道了。你要不先和我一起海金莎草,一會兒我再幫你一起找貓爪草。”
“那太好了,我求之不得。”白芯鬆了口氣。
“不行,默默,楊奶奶有條不成文的規定,誰的事誰幹,誰的病誰的藥,該幫的要幫,不能幫的不能瞎幫,這個姐姐第一次來,她可以幫你挖海金莎,但你,絕不能幫她找貓爪草!”小雲不知啥時候又冒了出來,否了她們的計劃。
“喲,我還真是給忘了這茬,白芯,我們得聽小雲的,你可以幫我挖,但我不能幫你,哈哈哈。”默默笑出了聲來。
“這麼奇怪的規定。”白芯嘴上覺得奇怪,但心裏已經接受了。她想讓默默帶她認識了貓爪草後就準備自己開幹。
山裏的花草真多,各種各樣的,有開花的,有不開花的,有的開大花,有的開小花,有的葉子高高高上天,有的藤須長長長到樹尖尖。
白芯要割的貓爪草很好認,小雲開始給白芯科普:
“你看它開的花很少見,但長出的果實圓滴滴藍盈盈紫不丟丟的,像不像晚上黑暗中露出藍光的貓眼睛?”
“你還別說,是很像,還挺可愛!”
“所以有人把它叫做貓爪草嘛!”
“這個草有什麼用?幹嘛要我割它?它能幫我解決什麼問題?”白芯還是關心自己的來這裏的目的。
“不能直接解決,但應該有輔助作用吧。但這個草是真的好藥啊!”小雲忽閃忽閃的一雙大眼睛透著滿滿的真誠。
“你快告訴我,我今天割的這草能治什麼病?”白芯的好奇心越發重了。
“聽說以前山裏的人,腰上長瘡,像蛇一樣纏在身上一圈,又像是貓爪的抓痕,等到這一圈長滿時,人基本就沒救了,但如果用這個草煎水洗澡,就可以治好這個病。“所以有的地方又叫它貓爪草嘛。”
“真的假的,這麼神奇?”白芯表示不懷疑。
“我是沒試過,但他們都這麼說,你現在去查《三聯周刊》上還有文章也寫過這種草呢?不過他們把它叫做‘杠板歸’,據說是有人得病快死了,路上遇到的郎中就是用這種草就活了他,所以又扛著門板上的病人回去了,‘扛’和‘杠’發音差不多,於是大家就叫這草‘杠板歸’,不過我還是喜歡貓爪草這個名字,好記。現在,我們都知道那個病叫帶狀皰疹,免疫力低的時候就容易得。”
“天啦,小雲,你簡直就是個寶藏女孩,你懂的東西太多了,你還看《三聯周刊》?我,我以為……”
白芯不好意思說出嘴,她以為小雲就是一個普通的丫頭,或者說是單純的一個村姑。
“你現在有上學嗎?”白芯對小雲實在是有太多問題了。
“如果去學校才算上學的話,那我現在是沒上學。”
“可是你懂的東西真的很多!”白芯發自內心地感慨。
“這算什麼,比起楊奶奶來,我這就是小巫見大巫,也就她不在家的時候,我可以瞎說幾句下,要被她知道了,會說我臭顯擺。”小雲的謙虛一點也不做作。
“楊奶奶對你要求很多?”
“可不是嗎?年輕的時候又是當老師又是當醫生,因為沒自己的孩子,她把所有的要求都投到我身上了。”小雲嘴裏是嗔怪,臉上卻滿是幸福。
“喔,原來如此。”白芯好像明白了一點。
“那你為什麼沒去上學?”
“楊奶奶對我的要真的不要太多了,要一直堅持學習,就是其中一條。”小雲說話有自己的節奏。
“小雲,謝謝你和我聊了這麼多,我知道默默為什麼要把帶到這裏來了。你們這裏呀,每一個人,每一棵樹,每一朵花,每一株草都是藥呀。”
“哈哈哈,人間藥房嘛!姐姐你真聰慧,楊奶奶還沒給你講啥呢,你就懂了這麼多。”小雲毫不吝嗇自己的誇讚。
“楊奶奶什麼時候回來?我越來越想見她了。”
“不好說,她都快成神龍奶奶了,我也和你一樣想她早點回來,她不回來,像你們這些找她的人一撥一撥地來,我都快招架不住了。”
白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我不打擾你了,我趕緊去割我的貓爪草吧。說完,白芯帶著小提籃往山上的草叢走去。
山上的路太難走了,到處都是雜草,纏纏繞繞的,一不小心就絆住了腳。貓爪草還沒見割到幾根,白芯已經連摔了三四個跟頭。
在一個山穀的下坡處,白芯終於看到了一叢茂盛的貓爪草,小巴掌大的葉子上,支棱著一串又一串藍寶石般的果實,果實在陽光的照耀下,散發著幽幽的微光,像公主頭上戴著的皇冠一樣,又美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