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懂事有記憶開始,在管子雲心目中,他爸爸管平潮就是東山市最有實力也最成功的商人,為此他驕傲到今天。
陳自利在數年前挾著據說在南方投資房地產所收獲的數千萬流動資金高調的榮歸故裏,短短時間內就被東山市上上下下公認為東山市首富。這嚴重打擊了他在所有人麵前的天經地義的優越感——有錢人的圈子裏,敬意的多少從來都是跟財富的多寡成正比。“首富”的名頭並不僅僅是個表麵上的尊稱,暗地裏流動的是說不出口的嫉妒和刺果果的敬畏!
哪怕你隻比首富少一塊錢,在外界眼裏,更多的都是不屑一顧和嘲諷。在這個時候,敬意被幸災樂禍取代了。
管子雲還沒有走出高中校園,還無法深層次地感悟他老子所體會到的人情冷暖。陳百萬這個稱呼所帶來的壓力,真正承受的是管平潮。
對於管子雲這個“前首富之子”來說,真正不爽的其實是陳冠東在校園內的孤傲——那種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傲慢是他最痛恨的,偏偏他又不得不承認:經常和普通學生一起去學校食堂吃那些豬食一樣糟糕夥食的陳冠東,盡管身上的衣著打扮遠遠比不上他的渾身上下整套的外國進口名牌服飾,吃得東西更趕不上自己從市裏定點飯店叫來的特殊外賣送餐,可陳冠東在所有人麵前眼高於頂目空一切的氣勢……那真不是自己所能比擬的。
在陳冠東那冷漠的目光中,不管是校長大人,還是門口的老趙頭,不管是班上頓頓吃自家帶來的鹹菜疙瘩、一學期到頭一直穿那件寒酸棉襖的孤兒鄧文昱,還是自己……統統遭到蔑視。
印象中,似乎除了那個傻大個屠洪良,陳冠東壓根就沒正眼看過誰。
幸虧陳冠東出車禍死掉了……
雖然這麼想有點不地道,可參加完追悼會後,管子雲還是有點小興奮。他憧憬著新學期開學後在校園裏再也看不到陳冠東那冷冰冰眼神的愉快時光,更加期待著屆時打開伊人心扉的激動時刻。
白素心……不管她與陳冠東之間發生了什麼,起碼再也沒有人能威脅到自己了!不是嗎?
“兒子,想什麼呢?不會是又想你們學校的校花了吧”
管平潮注意半天了,一看兒子嘴角上的笑容,就幾乎能猜測出兒子此時的心思。
事實上從前天追悼會結束,盡管因為突然獲知陳自利轉讓公司股份退出商界的消息而手忙腳亂,忙不迭地跟生意上的夥伴和對頭展開了一係列幾乎讓人崩潰的談判磋商,可管平潮仍沒有忘記關注唯一愛子的情緒。
包括此次特意帶兒子來參加那個莫名其妙的篝火晚會,都是為了擠出更多的時間陪伴過去因為生意忙而多少忽略了父子感情交流的獨生子。在追悼會上的經曆,對於管平潮最大的觸動就是血脈的延續。沒了兒子,什麼家財什麼事業都******是空。就像那個放開一切的陳百萬,此時再有人跟他提起“東山首富”這個稱謂,那就是******扯蛋!
送出請柬時,陳家的工作人員都會很細心地提醒:因為此次參加的是露天篝火晚會,野外風大寒重,請所有來賓務必做好禦寒準備。而且,聚會的地點在二龍湖庫區,個別地段可能無法通行普通轎車。
因此,管平潮特意借了一輛三菱越野——他的行程幾乎局限在市裏和省城範圍,很少乘坐除了轎車以外的車輛,還難得地把自己和兒子身上都換上了朋友從俄羅斯特意捎回來的狐皮大衣。父子兩個坐在車裏,看起來就像是一對長相非常相似的老狐狸和小狐狸。
前麵開車的司機是管平潮的心腹老人,聽到老板跟兒子打趣,配合地發出善意的笑聲。
管子雲臉一紅,也沒有想到在外人麵前老爹會這麼直接。扭捏了一陣兒,管子雲嘿嘿笑道:“爸,您說陳自利怎麼會突然開什麼篝火晚會呢?前天才是他兒子的追悼會,這又馬上邀請這麼多商界同人聚會娛樂,是不是有點……有點那個?”
管平潮眼神一亮,讚許地點頭:“好兒子,你這個話題轉移的不錯。也問到點子上了。我先不回答你,你自己分析一下,看看和老爸我想得是不是一樣。”
“老爸,你這不是難為我嗎?我怎麼可能猜得出陳自利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