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子說,弟兄們好像過起了?神仙般的日子,有酒喝有肉吃有地種,還有兵能折騰,可就是沒有女人。老旦說黃家衝女人可不算少,隻是沒人待見你這個二流子。
老旦常為二子發愁,他受傷歪去的眼基本失明,瞳孔永遠是散著,女人們見了就怕,這個媳婦不好娶。二當家的給二子弄來個牛皮做的眼罩,說是從別的山寨頭領那兒要的,二子戴上後頗為威風,索性不摘了,山匪們叫他“獨眼二哥”。這霸氣名字把老旦震著了,就問他們管俺叫什麼?二子輕蔑地歪著頭說:“他們叫你?老黑蛋,俺也不知道誰給起的?”
老旦將山匪們訓得個個刀法奪命,卻不曾想被起了這麼個外號,幹脆就更黑點兒,讓他們背著土坯練大刀,捆著雙手練爬繩。匪兵們被訓得叫苦不迭,卻沒把他的外號弄白了,反倒成了“老黑****蛋”。徐玉蘭聽說了,要把編外號的小匪扒光用柏油塗了,老旦慌忙攔住,讓二子帶著他們扔手榴彈去了。徐玉蘭說老旦搶了她的飯碗,八成這三當家的位子要讓給他。老旦慌得趕緊請她喝酒,說若有此心,就讓你那大狼狗吃了俺。
徐玉蘭對麻子妹的狀況頗為擔憂,說這妹子看著硬氣,裏麵是豆腐那樣軟。老旦也正犯愁,就說要不給他找個?男人?徐玉蘭說別看模樣不咋地,山裏人人家還瞧不上,喜歡她的黃一刀她都看不上呢。老旦見徐玉蘭撅著胸脯瞪著他,知道她胡思亂想,就說要不讓二子去想辦法,這小子憋了這麼多年,如今看見母豬都抱著腚幹,自是會樂意的。
玉蘭問起老旦的家人,老旦不想說,問她這南方的農活該怎麼弄?草藥該怎麼摘?水牛該怎麼喂?竹子該怎麼砍?他見徐玉蘭有問必答,就鬥膽問她的男人為何敢離開黃家衝去長沙參軍?玉蘭聞聽勃然大怒,露出吃人的婆娘樣,揮手就一記耳光,跳起來拔腿便走。她一隻鞋掉在老旦腳下,老旦忙喚她留步,可這女人就赤著一隻腳去了。老旦忙讓小色匪拿著那隻繡著蘭花的布鞋追過去,他自是少不了一個耳光。老旦看著氣呼呼的徐玉蘭,心下有沉沉的感慨,這****年頭,哪個人又沒有些****操的心事呢?
秋忙到了,匪兵們的訓練告一段落。老旦無聊,便調教黃老倌子給的一隻大水牛。湘中水牛長著大號犄角,包著韌厚老皮,比北方黃牛脾氣大出不少,仿佛隨了湖南人火爆的脾性。老旦時時把牽不住,情急之下就給了畜生一腳。那水牛卻不買賬,轉過腰來,瞪著手雷般的牛眼就給了他一頭,老旦被頂得滾下山坡,到山腰的時候摔得七葷八素了。收工回家的眾匪兵和村民們目睹了這有趣的一幕。
“老旦滾下懶漢坡”傳遍了黃家衝,自也傳進徐玉蘭的耳朵,她便又帶著草藥和神婆來了。給老旦包紮的麻子妹見了,黑著臉拎包離去。二子忙跟出去,說要送她回住的地方。徐玉蘭大方地向她打招呼,麻子妹隻哼哼了一句,就邁著粗圓的腿去了。二子跟了一段,死活搭不上話,又蔫蔫地回來了。
“這妹子是怎麼了?跟沒了魂似的,這都過去好久了。”二子蹲在門口說。
“你以為都和你一樣沒心沒肺啊?才跟了幾步就回來了?你那死皮賴臉的勁兒都哪去了?璐穎是個好女子,你已經瞎了隻眼,要是把她錯過了,可就和全瞎了沒分別了。”徐玉蘭看著老旦幾處淤青說。二子撅著嘴不回話,老旦知道他沒主意,就翻過身來說:“玉蘭說你的沒錯,你對付鬼子那機靈勁兒倒忘了個幹淨,別老想她為啥這樣,多想想她稀罕啥,需要啥,啥玩意能讓她忘了那事兒,你就能鑽到她肚子裏去了。”
神婆看了看老旦,說不需要念什麼咒,根本沒東西妨著他,這個笨蛋就是被牛拱了。臨走的時候神婆對二子說你還愣啥?還不跟著我走,聽聽我的山神手段?二子忙跟著神婆去了。小色匪在門口蹲著發愣,也被神婆拎著脖領子去了。老旦嗬嗬笑著,說這下好了,二子真的上心了呢。
屋裏隻剩了他和徐玉蘭,老旦甚覺尷尬,咬著牙坐起來披上衣服:“三當家的,你看俺除了打仗練兵,啥也不會幹,水稻不會種,草藥認不得,連個牛都放不好,你給俺琢磨琢磨,讓俺也能幹點啥,要不成了半個廢人,讓你可瞧不起了呦。”
“這事兒你別找我,你找我叔叔去。”徐玉蘭往藤椅上一坐,脫鞋盤了腿兒。
“一找他就拉著俺喝酒,最後喝得啥也沒有,不找他。”老旦搖著頭點煙鍋。
“叔叔一直想弄一支騎兵,他說周圍幾個山寨都不老實,一個個虎視眈眈的,黃家衝夾在中間,要有比這幾個山寨都要強的能力,尤其是速度?我倒希望他弄一個,騎馬耍雙槍肯定很過癮?”徐玉蘭掏出雙槍,在藤椅上騎起馬來,作勢對著老旦叭叭亂打。老旦被她槍口指得發毛,忙離了床說:“那也不是太難的事,山裏沒有馬,買些來不就行了?騎馬打仗這個?俺沒試過,但玉茗參軍的時候就是騎兵,他可以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