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冬天的圍困(1)(3 / 3)

團裏還槍斃了幾個兵,都是毫不可惜的新兵二百五,還沒學會打仗,卻先學會了****。各營各連天天開會訓導,聽著蔣委員長的指示,算是刹住了這股邪氣。但瘋狂的百姓管不住,他們並不把“以德報怨”的話當回事。投降的鬼子兵營裏動不動就被燒起一把火,或是扔進一顆手榴彈,惹得鬼子把竹棍削尖了剖腹自殺。戰士們也合著夥胡作非為,吃酒飯不結賬,玩女人不給錢,掌櫃的敢說話就一個耳光扇將過去。二子這兔崽子幹了不少這等壞事,但他從不沾女人,到今天還是個雛兒呢,多少次機會都陰差陽錯,有的插不進,好容易能****憲兵就來了,弄得都有了心病,****都不會硬了。

“俺早晚要搞個日本娘們,先奸後殺!”二子這話說了無數遍,可當弟兄們讓他幹的時候,他要麼說女人太胖,要麼說女人太瘦,胖瘦都合適他又說味道不好,情緒不對,躺在下麵這女人的眼神活像老旦家裏的毛驢。老旦知道他心裏有病,也不勉強。二子也是戰鬥英雄了,等回了板子村,有的是女人稀罕他,橫豎治了他這病。

“多大了?”老旦問一個小兵。這孩子的臉白得和姑娘似的,風再大一點就吹破了。這樣的新兵見過不少,大多活不過幾個月。老旦早就不再心疼這些嬌嫩的炮灰,他無法形容這感覺,直到一個有文化的參謀告訴他,這叫麻木。

“十六了?”小兵是南方口音。

“啥時候來的?”老旦歪下頭。

“七十五天了。”小兵不敢抬頭。

“咋記得這清楚哩?”老旦笑了。

“自打來了,天天記著。”新兵怯怯地看了他一眼。

“家是哪兒的?”夏千叉著腰問。

“淮陰的!”

“淮陰在哪旮旯哩?多大地界兒?”二子問。

“我家在蘇北,韓信你曉得不?淮陰侯。”小兵抬起稚氣的臉,眼睛像綿羊似的。

“淮陰猴?公猴還是母猴?”二子認真道。

“啥公猴母猴,咋這個也不知道!沒聽過戲--蕭何月下追韓信?那是個大將軍!”夏千一把推開了二子。

“你家裏還有啥人?兄弟姊妹幾個?”老旦問起慣常的問題,小兵怎麼回答根本不重要,問這些是讓他們放鬆下來。

“哦,報告長官,家裏還有娘和一個弟弟,我家五個弟兄,四個都在咱隊伍裏。”

“都在咱們14軍?”

“嗯,應該在110師。”

“那還好,離得還不遠,幾個兄弟可以互相照應,說不定哪天還能一起回家呢!”夏千羨慕地說。老旦看了眼夏千,知道他在扯淡,別說一個集團軍,就是在兩個團之間,那也是生死天涯。

“你叫個啥?”老旦問出最後的問題。

“報告長官,我叫楊北萬!”小兵興奮答道。

“呦?你這名字好大口氣,那你幾個兄弟叫啥?”二子抱著胳膊,對他一抬下巴。

“大哥楊東萬,二哥楊西萬,三哥楊南萬,我是楊北萬。”

“那你那弟弟叫個啥?”老旦也笑起來。

“他叫楊中萬!”

戰壕裏笑倒一片。小兵楊北萬這一家活寶,爹媽還真生出五個。笑過之後,眾人更多羨慕。家裏人丁齊全的,這一壕溝裏還有幾個?老旦拍了拍楊北萬的頭,替他扶正了帽子。

“開過槍麼?”老旦又問。

“還沒,路上有戰鬥?大家都打,我沒敢?”楊北萬紅了臉,摸著他的槍。這是個和五根子一樣的雞雞娃,身板雖然不瘦,卻同樣弱不禁風,他額前的一綹碎碎的劉海兒垂下軍帽,肮髒雜亂,幾乎蓋住了一雙恐懼的眼,而現在那眼瞳裏多是羞怯和慌張,柔弱的嘴唇翕張著。

“那不稀奇,俺當年也沒敢?”老旦又對夏千說,“教教大家。讓他們別害怕。”

夏千應了聲,就讓新兵們向前走了,楊北萬感激地看著老旦,老旦對他點了點頭。他揪住要走的夏千又說:“把這個楊北萬交給我,當我的勤務兵。”

傍晚時分,月亮從大地升起。兩公裏外出現****密密麻麻的身影,一麵麵紅旗裹著月色飄舞。他們沒有進攻,忙不迭挖起了戰壕,揚起的砂土像低沉的暮靄,裏麵翻飛著雪亮的鍬鏟。老旦估摸著他們怎麼也要挖上一宿,這是****的拿手菜,據說是打鬼子時候養下的毛病,隻是納悶****的炮兵和飛機為啥閑著,這麼好的機會,還不扔幾串兒下去?

旁邊戰壕的兩個營長來了。老劉打過野人山,老白打過南京城。自打到了這兒,一個多月仨人竟沒見過麵,老旦還以為他們死了。

“****真他媽操蛋,穿著咱們的衣服溜過來一支部隊,直接把18軍一個旅部給廢了,半晚上工夫就鑽過來幾個師。”老劉一臉橫肉,臉上有塊鬼子咬出的疤痕。咬他的鬼子被他以牙還牙,腦袋都差點被他咬下來,他後來想起鬼子的一隻耳朵咽進了肚子,吐了三天還不想吃飯。